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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鋪子裡大概只剩春兒姊敢去要他掃地除草,他這些天,跟著春兒姊一塊兒做了許多事呢。」雖然臉一向很臭、很冷、很沒耐心,卻跟隨春兒在園子裡忙碌。眾人本來都很擔心他會在盛怒之下對春兒不利,然而看呀看、瞧呀瞧,反倒他像是被春兒給捏在手裡的泥,要他扁就扁,要他圓就圓。

  「我可沒看過春兒這副模樣呢。春兒向來很獨善其身,懶得理睬其它人,更別說是主動搶工作做。」掃地?除草?她嚴盡歡最貼身的侍女,幹嘛去做呀?她唯一該做的就是伺候好主人,為主人端湯送茶,以及適時適地拍拍主人馬屁就夠。

  「所以大夥才說,春兒姊喜歡上聞人公子,假藉做事名義,要與聞人公子獨處呢。」

  「春兒跟在我身邊很久,我倒忘了她也屆婚配年紀,我沒聽過她向我提及這些事兒。」嚴盡歡與春兒從小到大幾乎天天待在一塊兒,說是主僕,倒更像姊妹,春兒是懂事伶俐的姊姊,嚴盡歡是任性驕恣的麻煩妹妹,春兒能在她身邊待滿十數年,正因為兩人南轅北轍的性格互補。

  「女孩子家總是會害羞的嘛。」小紗手裡動作伶俐,邊笑道。

  「那個聞人滄浪對春兒的態度呢?」嚴盡歡又問。

  「好像很討厭春兒姊纏他,但又總會把春兒姊央托的事一件件做好,然後繃著臉,接受春兒姊灌他迷湯的褒獎呢。」小紗稟報連日來自己親眼所見。

  嚴盡歡靜默聽著,任由小紗為她梳盤小髻,小紗嘰嘰喳喳說些春兒與聞人滄浪的相處點滴,誰都沒想到,向來做事一板一眼的春兒,竟會為了一個男人,放下身段,纏著、膩著、賴著,甚至連撒嬌那一招都拿出來用,而高傲的武林盟主,不知不覺中,淪為當鋪雜役,同樣出乎眾人意料。武皇只懂得面對兇神惡煞,卻奈何不了區區一個小婢女?

  小紗說著的同時,春兒回來了,掛著滿臉愉悅笑容。「小當家,抱歉,我回來遲了。」春兒不帶任何真誠的歉意,好心情讓她的眉眼全鑲嵌一層閃光,她站在銅鏡前,為嚴盡歡挑鈿飾。

  「春兒呀。」嚴盡歡與春兒在銅鏡中交會視線。

  「是。」

  「你喜歡聞人滄浪那個臭臉男?」嚴盡歡毫不迂回,直接問。

  春兒明顯一怔,聽到臭臉男時的噴笑,被前頭「喜歡」那兩字給硬生生梗住。

  「聽小紗說,你似乎挺愛去找聞人滄浪。你喜歡他?」

  「我喜歡他?」春兒一臉迷惑。

  「不然你這個懶人除了伺候我很用心之外,哪時還會去關照別人呐?」嚴盡歡邊說,右手輕揚,晃了晃:「我不愛那個綠玉葉鈿,換掉。」

  小紗迅速換上一隻鑲嵌數十顆小珠貝的銀鈿,嚴盡歡滿意覦著,它在黑髮上形成搶眼效果,續道:「你若喜歡他,我可以將他送你。」別說她這主子難相處,她待春兒這位貼身好姊妹可不差呢。

  「送我?」春兒眨著眼兒,對這兩個字認真思量。

  「雖然他還不是流當品,不過,要把一件典當品變流當品,對我們而言,輕而易舉嘛,只要你想要他,他就是你的。」嚴盡歡平時不是好商量的主子,若是鋪裡其它人想向她索討東西,得視她心情好壞來決定是否打賞,但面對春兒,她善解人意許多,畢竟,交情不同呐。

  春兒眸裡逐漸綻放笑意,變得晶亮無比:「真的嗎?我可以討了他?」

  「當然。」嚴盡歡頷首。

  「那好呀,我要他,請小當家把他送給我。」春兒笑開了臉,一句悶笑的咕噥含在嘴裡:「他如果知道這事兒,臉上又不知怎生精采呢,詰詰詰詰詰……」

  「沒問題。春兒,聞人滄浪是你的了。」嚴盡歡允得利落。說完的同時,小紗也替她打扮妥當,嚴盡歡回首,交代春兒:「好了,別一徑傻笑,去替我熬藥吧。」

  「藥?」春兒茫然重複。

  「為了一個男人犯傻呀?!我的藥呀!」嚴盡歡睨她一眼,以為她欣喜若狂而忘了該辦正事。

  「藥……哦。」春兒連忙點頭,與端著水盆的小紗一塊兒退出房,小紗要去將水盆裡的水倒往溝道裡,春兒拍拍她:「小紗,是什麼藥呀?」

  「呀?我不清楚耶,小當家所有湯藥都不假他人之手,只有你能碰,連武威哥都沒動過。」小紗困惑春兒怎會反倒問起她來。

  春兒黑眸骨碌碌轉了一圈,換上甜笑:「呀!我想起來了啦,我趕快去幫小當家煎藥!」語畢,一溜煙往廚房方向鑽,徒留小紗一個人愣凱看著她的背影,好半晌才笑笑搖頭。「春兒姊怪怪的……難道陷入愛情裡的人,都這副怪模怪樣嗎?」

  紙,包不住火。

  聞人滄浪被打賞給春兒之事,很快便在嚴家當鋪裡傳開,成為眾人嗑瓜子說嘴的熱呼呼八卦。

  當然,聞人滄浪不會被蒙在鼓裡。

  聞人滄浪得知嚴盡歡把他賞給春兒,憤怒如颶風掃來,迸發的殺氣震懾了當鋪眾人,迫使公孫謙、秦關、尉遲義及夏侯武威同時站出來,擺開對峙架勢,必要時,四個打一個也在所不惜。

  「我受夠了。」聞人滄浪一字一字咬牙猖出。

  對,他受夠了!

  在這間鬼當鋪想圖個安寧也做不到,每天每天每天都會有個傢伙跟前跟後,要他幫這個做那個,一邊灌迷湯一邊用傻笑企圖迷惑他;一邊趁他不注意就叫他動動劍氣掃地;一邊利用他失神之際要他使使輕功去清屋樑上的蛛絲――成他何必如此作踐自己?他應該要做的是,全心全意追殺魔教小妖女,逼她吐出解藥,解去他身上之毒,她若不從,他便一刀一刀淩遲她,還怕她不從嗎?

  何必在嚴家當鋪乖乖等滿三個月,過這種卑賤生活?

  變成典當品已經夠辱他威名,被逐步教化為奴僕亦令他無比難堪,此時再成為春兒手裡一件「賞賜品」,他聞人滄浪還有臉活在世間上嗎?不如自我了斷省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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