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決明 > 賭王輸不起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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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相當敏感的動物,察覺到對方不喜歡自己,心裡也會自然產生退縮戚,不敢主動和那個人攀談,朱恩宥現在的情況正是如此。可是,她的目光不自覺被他指間流暢俐落的動作吸引,五十二張牌,張張像是在他手裡復活過來,比她看過的賭神電影還要寫實,她咬住嘴裡的驚呼,看得幾乎入迷。 好厲害,手法好快,不愧是賭徒世家的長孫…… 不知道他會不會電影場景裡那種將撲克牌拉長長的洗牌方法哦? 她想問,也沒膽問。 「大少爺。」安靜的車廂內,司機打破這份寧靜,範克謙停下洗牌動作,迫使很認真看他洗牌的朱恩宥只能跟著收回視線,隨著他的目光看向司機,以及趁著紅燈停止車勢之際,沖到他們車子前那四個人。 「這是大馬路耶……」怎麼會有人冒著危險橫越馬路,擋在車前?朱恩宥仔細一看,其中一對男女各自抱著一個年幼的孩子,她趕快要求司機:「司機先生,你要不要把車子先停到路邊?萬一現在燈號由紅轉綠就糟了。」 「不用。綠燈後繼續開。」範克謙下達和她相反的命令。 朱恩宥錯愕看著他,對眼前情況做出猜測:「他們是來找你的吧?」 範克謙不回答她的問題,朱恩宥一點也不意外,她只好橫過手臂去拍司機的椅背,「把車子靠邊停!快變燈了!」 「大少爺,對不起了……」司機選擇聽朱恩宥的話,因為一早出門之前老管家特別吩咐要他把朱恩宥當成新主人——他賭輸老管家,這才是最大原因。 方向盤轉了轉,黑頭車停在人行道旁。範克謙明顯沉下臉色。 好,好極了,他在範家的至高地位已經被這個外來的女人所取代,是嗎?! 「范先生!范先生——」車外的男人拍著黑色窗玻璃,著急地喊著,懷裡的孩子嚎啕大哭,範克謙無動於衷。 朱恩宥按下車窗,「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范先生,拜託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的孩子生病了,連看病的錢都沒有,我不是不想還你錢,只是希望再延半、半個月,好嗎?」男人對著范克謙低聲下氣。 「沒本事就別賭,既然要賭,輸了還有什麼藉口?」範克謙一副跟他說話都嫌多餘的神情。 「我……真的手頭很緊,小孩的奶粉尿布錢都……」 「我需要知道你的經濟情況嗎?」他淡漠地反問。 「范先生……」 「開車。」範克謙不給他繼續廢話的機會。 司機才碰到方向盤,朱恩宥又砰砰地拍打他的椅背。「不可以!不可以開車!」她轉向範克謙,不管他是否無視她,急急地說:「你不能這樣不好好跟那位先生談,你要是掉頭就走,他們……他們走投無路時該怎麼辦?」 「我不用在乎這種事。」好聽的聲音,卻無情。 「萬一他們去自殺怎麼辦?!帶著小孩去自殺怎麼辦?!」 範克謙露出笑——被她愚蠢問句給逗出的森冷笑容,「那就去呀。」 這又不是要不要去唱KTV或是去哪家餐廳吃大餐一樣可以輕鬆回答「那就去呀」的問題!活生生四條人命呐! 車外那個男人,一臉憔悴邁遢,胡碴佈滿下顎,雙眼佈滿血絲,看起來那麼絕望、疲憊,那個女人則瘦得搖搖欲墜,隨時隨地都會倒下去似的,兩個孩子哭到聲音都啞掉了,眼淚鼻涕爬滿小臉。 朱恩宥胸口一股刺痛,在他們身上看到熟悉的景象,範克謙的回答像是一杯油,淋在火頭上,燒出她旺盛肝火。 朱恩宥突然抄起背後靠坐的抱枕往範克謙臉上砸,她一直很怕他的,因為他像個冰人,無論是表情還是說話的語氣都散發著凍死人的冰冷,換做平常,她連對他重哼一聲都不敢,現在卻拿坐墊攻擊他—— 「什麼叫『那就去呀』?!人死不能複生這句話你國小老師沒教過你嗎?!你就留一條生路給別人走是怎樣?!如果他們真的怎麼樣了我就不信你還能像沒事人一樣好吃好睡!」她每吠一句就揮舞抱枕一次,抱枕軟綿綿,想打死人有相當程度的困難,但她不管,用盡全力海K他,發洩似地站在車外那家子的立場對冷血債主大吼大叫。 為什麼一定要把人逼上絕路?對他來說,早半個月和晚半個月才收到對方的還款對他的人生有多大差別嗎?他有差那些欠款來養家繳房貸嗎?那些欠款沒能準時入帳,他就會沒飯吃嗎? 答案她知道,他大少爺根本不欠缺金錢,對別人而言的救命錢,對他來說只是九牛一毛,入了手說不定下一秒鐘就拿去賭掉,既然如此,給別人一條活路走又何妨?! 朱恩宥的舉止嚇到范家司機,現在……兩個主人在吵架,他該不該跳出來幫助範克謙?可是比體型,朱恩宥就像只不知死活猛踹獅子的小白兔,攻擊力看來也很弱,範克謙也沒有求救,向來梳得整齊的西裝頭在抱枕幾次蹂躪下終於露出幾絲淩亂不羈,垂落在他緊繃的額際,他皺蹙起眉心,忍無可忍地捉住朱恩宥的手腕。 「你夠了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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