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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她是白癡還是笨蛋?三歲小孩都比她具備生活常識!

  才趕她出去沒幾天,她就將自己照顧到出車禍?!她腦子裡裝大便嗎?!手腳發育有遲緩現象嗎?!還是色盲不會看紅綠燈?!

  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這麼的糟糕,一點活力都沒有,一點也不像那個賭梭哈贏他,秀出手上同花順牌面時,哇哈哈哈大笑的韓三月。

  孟虎看著她,越看越火,應該是要氣她的,他把心術不正的她趕出去了,她和他毫無瓜葛,結果她麻煩到他,讓他放下工作,狂飆到醫院來,填了一堆他看也沒看過的文件,還在手術室外頭等了好幾個鐘頭,忐忑得想直接殺進手術室問醫生是不是中過風,手殘腳殘腦也殘,開那麼久的刀還沒辦法搞定她,該不會是無照密醫冒充正牌的……好不容易忍下這念頭,現在他又必須坐在她的床邊,等她清醒過來,她除了呼吸外,沒有任何動靜,他像坐在針氈上,不得安寧,感覺渾身上下都有東西在紮他。

  然後,他變成了氣自己。

  他從頭到尾都沒妄想過她是因為愛他而嫁他,這樁婚姻建築在什麼上頭,他知道呀,既然知道,又幹嘛小鼻子小眼睛跟她計較?

  她一定是有必須利用他的地方,才會接近他的,他知道呀!

  看看他幹的好事,把她趕出去,也沒問過她有沒有地方去、身上有沒有帶錢、這附近熟或不熟——

  因為你是孟虎。

  你會保護所有屬於你的東西,不是嗎?

  也包括我囉。

  這是他對於她的利用價值,而他,連這一丁點的剩餘價值也做不好,她傷痕累累躺在床上,意識昏迷,氣息奄奄,像個破娃娃,被人縫縫補補才拼湊回來,他沒有好好保護她。

  孟虎,你是廢物,她屬於你,你不但沒保護她,還親手將她推出去。

  這一夜,他陪在她身邊,不曾合眼,帶著懊悔和自責。

  隔天,接近下午三點,韓三月有逐漸清醒的跡象,她眉頭皺皺,在眉中央堆起小山似的蹙折,蒼白的唇含糊低吟著痛,身上勉強還能動的部分、沒被石膏框上的部分,正急於蠕動,首先是眉,接著是顫呀顫的睫毛,再來是因抽息而擴張收縮的鼻翼,她的手指彎了彎,因為太痛,又伸平,還是因為太痛,她沒辦法繼續閉眼再睡。

  她張眼,醫院的天花板印入眼簾,是單調的夾板,不太白,介於米色和泛黃的顏色,醫院裡有股味道,幾十種藥味混雜,讓鼻子很不舒服,還有一股空氣無法流通的燥悶。

  她還在發呆時,一隻大手掌闖進她的視線,左晃右晃。

  好巨大的手,如果它捂住她的口鼻,她連想掙扎都沒機會……現在是怎樣,撞不死她不甘心,打算趁她住院,毫無反抗能力時弄死她嗎?

  不行,她要逃……該怎麼逃?哦,該死的石膏,該死的渾身上下每根骨頭都好痛……

  大手掌越來越靠近,她幾乎能一條一條細數出掌心上的紋路,她咬牙忍痛,準備用吃奶的力量翻身,翻離被人捂臉悶死的危機。

  「唔……唔!」她試了一次,肩膀和胸口都很痛,但為了性命,再痛也不能屈服,所以她又試……

  「你幹什麼?!扭來扭去,不能安分一點嗎?!」她才翻不到零點五公分的微距,肩膀就被箝住,按著了傷處,她痛到飆淚,叫得何其淒厲。

  「快、快放手,痛痛痛痛痛痛痛……」

  孟虎嚇得收回手,她趁機又努力從零點五翻到零點七公分。

  「韓三月!」

  韓三月頓住,嘴裡呼呼地直喘氣,剛剛叫她名字的聲音好耳熟,耳熟到這些天幾乎時時刻刻都在她腦子裡回蕩,不斷叫她滾。

  孟虎?

  韓三月不用費力轉過身,因為零點七公分有翻等於沒翻,她看見了孟虎,真的是他沒錯,他眼睛直勾勾盯住她,臉臭的咧,讓她有種重回到那天被他聽見她講手機的時候,他暴跳如雷又吼又吠,拖著她,不聽她解釋半個字,將她趕出他的屋子。

  他雙眼血絲滿布,讓他的眼看起來帶有腥紅,很野蠻,像老虎見著獵物的眼神。

  「虎哥?」呀,忘了,他不准她叫他虎哥,韓三月改口,「孟虎,你怎麼在這裡?」

  他的臉更臭了,聽見她刻意疏離的稱呼,他連情緒都惡劣起來。

  「醫院打電話通知我,據說從你的皮包裡翻出一張紙,寫著我的名字和賭場的電話。」而且在他名字的旁邊還注明了:親愛的老公。

  「哦。」

  所以他一臉不耐煩,是因為她帶給他麻煩了?應該是。所以他瞪著她是在等她低頭道歉?應該也是。可惜她連脖子都被定住,不能頷首鞠躬,只能動嘴。

  「對不起,我沒事了,你很忙吧?有事你先走沒關係,呀對了,要是住院有什麼費用是你付的,你先跟我算一算,我還錢給你……」行李袋,行李袋,她的行李袋在哪裡?呀,看到了,在床邊長條椅上,袋子表面還有血跡,是她的。行李袋放太遠,她構不到,只好抱歉地對他笑,「我的錢包在行李袋裡,你自己拿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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