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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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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比喻,不是人身攻擊,而且製造出爛攤子的人是我,我比較需要反省。」 反省?!反省不應該用這麼傲然、隨性的態度,至少要謙虛、懺悔、表情苦惱一點吧? 「那你就好好反省,不要再讓這種『爛攤子』發生在其他女人身上,我幫你將所有萬分之一的失敗機率都用完了,希望接下來有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女人能成功。」 她掉頭要走,卻又被捉回他面前,兩人繼續站在人行道上淋雨,他與她,都濕得找不到半處乾爽。 「既然你已經把我這輩子的失敗機率都用完了,就更應該信任我,這次一定能讓你變成理想中的漂亮模樣。」 「……」她沉默了久久,才回道:「我不想連你下輩子的失敗機率也先透支來用。」 「你真的完全不指望我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何況她還不是只有被蛇小小咬一口,而是整張臉都被整壞了!「你開張支票給我,我保證不跟任何人說我是在你這裡整壞掉的,你還是可以對外宣稱自己從沒失手,我不會揭你瘡疤的。」她很認真的與他商量。 「不,我說我要自己負責,不假他人之手。」她方才的話分明就是在暗指他不敗的名號是自己封的,說不定被他整型失敗的人不少,只是全被金錢擺平,讓他得以繼續號稱整型界最傳奇的密醫,欺騙其他無辜小羔羊。 「我也希望你負責,你可以算算我去別家重新整型所需要的總金額,開張現金票給我。」這樣的負責,她就心滿意足了。 唐虛懷的手指爬梳過自己的黑髮,似乎對於說服她這項工作感到力不從心,濕淋淋的髮絲淌著水珠,和著雨水滴滑在她臉上,他動手抹去她頰邊的水——或者也有方才邊哭邊跑的淚痕,但是雨勢越來越大,擦也擦不完,加上她突然連續打了兩個噴嚏,他當下拉著她往騎樓下躲雨。 「你……你現在是打算找個地方開支票給我嗎?」梁宛歌被他拉著跑,才問完,一件又濕又重的黑袍迎頭披來,罩住她的頭臉。 好半晌,她才知道他是在替她擋雨,她被攬在他的衣服與胸膛之間,貼著他又濕又粘的襯衫,本來被雨給淋得又濕又冷的身子感覺到他暖暖的體溫,一時之間,她忘了要掙扎。 「我不想和你在大雨裡討論事情,我的車停在隔壁巷子,有什麼事上車再講。」真是慶倖他今天找不到停車位,不得已之下只好將車子停在離診所相當遠的地方,這下反而方便他們躲雨。 「我以為我們已經講得夠明白了。」她必須要伸長頸子才能看到高出她許多的他,雨不再打到她身上,反倒是他,看起來真像滾到大海去浮浮沉沉好幾回的水鬼,一個好看的水鬼。「照理說,要補救一張失敗的臉不是比一開始的整型還要困難嗎?我現在既不纏著要你補救,又不麻煩你做白工,你只要爽快點個頭,就可以丟掉我這個燙手山芋,難道你是捨不得開支票嗎?」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開支票給你——我願意用金錢賠償你精神上的損失,但是我堅持第二次替你動刀的人,一定要是我,這是身為醫師的驕傲。」他不吝嗇金錢,為的只是搶救自己的名譽。 「那身為受害病患的我,是不是也可以擁有病患的驕傲,堅持不讓你再碰我的臉?」她咕噥。 「別這麼怕我,我沒有你想得這麼差勁。」他指的是開刀技術。 「我就是因為沒有把你想得太差勁,才會來找你動刀。」她投去一瞥,將沒說出口的話用眼神補全——然而也就是因為沒有把你想得太差勁,才會淪落到今天進退不得的地步。 唐虛懷看到了她的指責,卻沒立場替自己說話。 唉,在她面前,他的權威一落千丈,要爬起來還真困難,他只好小退一步。 「如果我第二次又失敗,我保證第三次我就不堅持什麼醫生的驕傲,不單單全數整型手術費加精神賠償,我還可以推薦幾個不錯的整型醫師給你。」幾個失敗率比他還高的醫師——在業界,他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除他之外,要找失敗率萬分之一以下的還真困難。 「你當我的臉是畫布,畫壞了還可以不斷塗塗改改嗎?」還第三次咧! 「我不會讓你有第二次機會哭著跑開的。」 梁宛歌剛才還不斷告誡自己,不能再因為他過度自信的表情而信任他,可是此時此刻,心裡卻又小小的動搖……這個男人太適合用那張臉騙人了,他的眉宇之間只有滿溢的傲氣,那是一種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並且毫不懷疑他有什麼事情做不到的自信。 她不知道還能不能點頭信任他,因為她很擔心第二次手術過後,那支本來只是有點歪的鼻子會變成掀蓋式的鼻樑,用力擤鼻涕時還得從衛生紙裡撿回掉下去的鼻子…… 梁宛歌收回始終仰頭覷他的視線,要是再多瞧他一眼,她絕對會二度被他拐騙,再一次躺上手術臺任他宰割。 「你的車子停好遠。」她選擇不正面回應他的話,抱怨道。 「你現在才知道你跑了多遠的距離嗎?」這段路不過是她從診所跑出來到他抱住她為止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快到了,我記得就在那家7-11前面。」他指著還有一分鐘腳程遠的綠色大看板。 抵達他車子旁,唐虛懷打開車門,將她塞進前座。 「我會弄濕你的椅子——」 她沒來得及說完,唐虛懷已從另一邊車門進來。「我也會。」別忘了,全身濕透的人不只是她。 按下暖氣,他探身在後座尋找可以擦乾彼此的東西,勉強找到一件乾淨的替換襯衫和好幾盒加油送的免費面紙。 「快擦乾。」襯衫和麵紙都塞給她用,他自己則只抽了三張面紙擦頭擦臉。 「你要不要換上這件幹的襯衫?」她小心翼翼拈起幹襯衫,不讓自己正滴著雨水的手弄濕它。 「這句話是我想問的。你要不要換上襯衫,至少舒服一點,如果你不要的話,拿它擦頭髮也好。」 她怎麼可能在他面前換衣服,那襯衫的下場當然是淪為毛巾擦頭。 「我是比較建議你換上,因為現在的你如果感冒了,會很麻煩。」 她一臉問號,用眼神在探問她會有什麼麻煩。 「感冒的症狀不外乎咳嗽、喉嚨痛、鼻塞流鼻水,你那支鼻子會很辛苦。」他解答疑惑。 「我如果用力擤鼻涕的話,它會斷掉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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