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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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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不一樣!我沒辦法對著該死的雨露清風自我說服她還在身邊!她滋不滋潤大地與我何干?!她再也滋潤不到我這件事才會讓我憤怒!」檮杌越憤怒,力量越激進,身上的黑霧幾乎要吞噬掉天山,他剛在上官家吃得飽飽的,現在體力充沛,用來打神絕對足夠! 「何苦偏執。」月讀無法理解檮杌的暴怒。生死之於他,確實淡薄如水,他不會因為有人生而笑、有人死而悲,即便是親妹亦然。偏執,只會讓自己陷入失控境地,如同檮杌此時,憤怒使他喪失理智……雖然原本理智這兩字套在檮杌頭上就相當突兀。 「叫我像你這樣冷眼旁觀,我情願去死!」在死之前,也要多揍月讀幾拳替白玉出口氣! 四凶之中,渾沌會是唯一被囚于鋼石的,在於渾沌自恃法力強大,三不五時上天界玩玩鬧鬧,更喜愛在人間興風作浪,撩弄人類脆弱的黑暗面,引發人界無數場血腥戰役,讓人類自相殘殺,他再從中吸取更多甜美的陰霾,但檮杌不同,他擁有與渾沌相似的力量,卻不欺負弱小……無關善不善良,而是他懶得欺負,他不屑與弱者動武,他情願將時間花費在敖雍這類大尾龍神身上才更有樂趣。 但失去上官白玉,檮杌會瘋掉,然後,會變得比渾沌更棘手。 一隻瘋狂的凶獸,不會再有顧忌,不會再心軟,因為他胸口最柔軟的那一部分,已經死去。 月讀不認為此時檮杌還聽得進去半句勸阻,他撥開檮杌的爪,送出一掌,擊向檮杌肩胛,檮杌咬牙接下,並在同時還他一掌。 白霧激濺,黑霧狂竄,雙雙都被反彈到數尺之遠,檮杌肩胛被打穿,而月讀的腹部煙雲彌漫,隱約可見一處大洞,彼此皆受重創,但也都迅速恢復,月讀恢復速度略勝一籌,當他腹間傷處復原,檮杌的肩胛仍處於半裂狀態,血肉模糊,月讀看見那幾截細骨,那是屬於上官白玉所有,很快的,骨肉包覆住它們,月讀以為檮杌在傷口全數治癒後又會殺過來,便以輕煙環繞周身,準備制衡他的攻勢,檮杌卻轉身閃人。 「檮杌,你要去哪?」月讀不放心任由盛怒中的檮杌離去,難保他不會遷怒傷害沿途行經的人事物。 檮杌一掌掃向天山蓮池,滿池清冷泉水被轟濺四散,蓮花蓮葉被打成殘枝落葉,月讀沒避開如驟雨降下的水泉,由它淋濕一身,檮杌冷冷一瞥,回得好酸:「我要去找能救回白玉的方法,而你,就在這裡享受雨露清風滋潤吧!」 「我說過,沒有辦法救回無瑕。」循著天道,沒有任何辦法,該消逝便要消逝,無關情理、無關道義。 「有!我可以回到過去,回到白玉還沒消失之前!」一隻凶獸要扭曲時空,回過去,到未來,都很容易! 「然後呢?她沒消失,你就願意放手讓她回歸神職?還是像之前那樣,霸道地要她拖著一魂兩魄跟著你,再一次魂飛魄散?」月讀清冷再問。 檮杌被問倒了。 要他放手,決計做不到,要她再一次在他眼前煙消雲散,他捨不得。 檮杌惡狠狠地瞪著問出難題的月讀,卻回答不了他。 「還有一個可行的辦法。」 兩人中,先開口的竟是月讀,那個從頭到尾都將「沒方法」掛在嘴邊的傢伙,不然他之前說「沒有」是說心酸的嗎?! 「你還有辦法?!快說!」檮杌飛奔到月讀面前急迫地問,暫時不跟他計較他剛剛嘴硬騙他的過節。 「以定魂珠收集飄遊破碎的散魂,再以強大約兩魂四魄灌注其中,穩住散魂七七四十九天,只要三魂六魄相互不排斥,就能將無瑕帶回來,並且解決她只有一魂兩魄的難題。」月讀沒說的是,若無瑕接受其他人的魂魄,她就失去最純淨的仙魂,等於……她無法成仙,從此喪失了仙格,只能淪為和檮杌一般的妖。 聽起來怪容易的,短短六句話而已:收集散魂、兩魂四魄灌注其中、七七四十九天、相互不排斥、帶回無瑕,也就是白玉、解決難題! 檮杌越聽越樂,久違的笑容回來了。「你早說嘛!浪費我那麼多時間在打你,好了,不囉唆,我去收集白玉的散魂先!」 咻。檮杌跑掉了,一溜煙地。 月讀靜默半晌,看著檮杌消失的方向,連眼都還沒眨,檮杌咻地又回來。 「定魂珠要去哪裡拿?」他忘了先問清楚,太心急了,一知道有方法能救她,他就忙著想儘快去做,都跑到半路才又想起沒有定魂珠,就沒法子收齊散魂,嘖。 「定魂珠是小事,你應該先聽我說完。」月讀歎氣,沒看過這麼猴急的人,就不能好好聽人說話嗎? 「你不是囉唆完了?!」還有什麼沒交代的? 「無瑕的散魂,飄散在天地之間,要全數收集齊絕非易事。」不是月讀想潑檮杌冷水,而是檮杌一臉笑得得意,好似幾日內就能將無瑕救回來一般,他必須跟檮杌說清楚,以免當檮杌瞭解這是件多困難的事之後,又跑到天山來暴怒發狂,打殘他一池蓮花。「所有她去過的地方、想去的地方,之前的無瑕,後來的白玉,她的意念四散,你必須一點一滴全收集齊,只要有缺,就算給你百顆定魂珠也沒用。」 「這容易。」無論上天下海,他每個地方都會跑遍,絕不遺漏。 「若你真能收齊,我佩服你。」月讀淡笑,一發覺自己因檮杌堅定想救回無瑕的決心而露出微笑,不禁微怔。他不該覺得欣慰,他在幫忙檮杌逆天,妄想逆轉天綱,助該散滅的無瑕找尋生路。 不該呀…… 神,不該有私心。 但他告訴檮杌的這個方法非常困難,他不認為檮杌能達成,雖然他是希望檮杌做到……然而,好難,檮杌若聽罷,決定放棄,他也不會意外。 「收齊散魂,接著你必須找到強大的兩魂四魄,所謂強大……例如你,例如渾沌。」月讀繼續說著困難之處。 「我?渾沌?你是說,我和渾沌的兩魂四魄就行?」 「如果單取其中一隻的兩魂四魄,即便是四凶的你們,也無法維持生命,最好是一人一魂兩魄,傷害最小,三魂中又以『胎光』最佳,它代表著太清陽和之氣,與無瑕的本質接近,較不易排斥。」 「我和渾沌的可以,那麼窮奇和饕餮的也可以?」找上渾沌討比較有難度,大概得拚個死活,換成窮奇和饕餮就容易許多。單論力量,渾沌與他不相上下,窮奇及饕餮那兩隻女性體的凶獸自然較男性體弱一些,他雖然從不欺負弱小,但為了白玉,他可以破例。 月讀輕輕搖頭。「窮奇與饕餮是陰魂,要鎮住無瑕的魂魄,以陽魂效果更好。」 「對了,渾沌出來了沒?」要是還關在鋼石裡,他就得先想辦法將渾沌給弄出來。 月讀頷首,卻沒再多說半字。 「我知道了。」檮杌已經下定決心,自己的那一魂兩魄,什麼時候要取走都行,渾沌的那部分,他就算是去搶,也要搶過來,了不起便是和渾沌大戰三年五載,說什麼都要得到手! 「若你或渾沌的魂魄與無瑕相斥,你就必須再找尋其他同樣強大的魂魄。也許,第三個人;也許,第十個人;也許你終其一生都找不到,也許,你會被其他更強的妖魔反過來殺害,這後果,你自己要考慮清楚。」 真吵,他都說他知道了嘛,還嘮嘮叨叨吠什麼呀?! 檮杌向月讀攤掌索討消息。「定魂珠哪裡拿得到?」 月讀的掌心中變出一顆剔透珠子。「我有。」 呿!早點拿出來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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