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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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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天和鬼歡愛,那是枉顧她生命安全的蠢事,一把紙傘不可能完全遮蔽住她,他絕不會拿這事開玩笑,就算下半身yù望有多熱燙,他也能忍耐下來。 上官白玉氣喘吁吁,一手揪著白色的衣襟,胸口激烈的起伏還未平復。 檮杌拎起木桶,右手伸向她,已經好習慣和她手牽手。 她半具細瘦的身軀被微微側放的紙傘擋著,他聽見她努力調勻氣息的吐納聲,她就站在他伸手可及之處,但一瞬間,他眼前仿佛出現錯覺…… 她的身影逐漸消失,由裙擺下緣開始,小腿肚的位置被流雲泉畔的奇岩怪石取代,吞噬她的透明並沒有停止速度,還在持續向上進逼! 「白玉!」檮杌猛然大吼,慌張地摔掉木桶朝她撲抱過去,滿滿冷泉潑濺一地。 上官白玉被他抱得一臉怔忡,傘掉了,整個人被他鉗得好緊、抱得又高,她以為有什麼危險靠近她,例如毒蛇之類的,但她左右瞧瞧,沒有發覺蛇的蹤影。「呃……檮杌?你怎麼了?」 檮杌右手使勁將她按進懷裡,左手急躁地往她裙擺摸索,從她臀下滑過大腿,再往膝部,勻稱的小腿肚,還在,腳踝、腳掌、腳趾,都在。 「檮杌?」怎麼那麼驚慌失措?像見鬼一樣……呃,她的確是鬼沒錯。 檮杌緩緩放下她,雖然將她推離一臂之遠,雙掌卻仍緊握著她肩頭沒鬆開,他盯著她,她迷惑同視,他改捉起她的雙手,仔仔細細將她臂膀、手肘、手掌及每根手指摸過一遍,確定摸得到,沒消失,又繼續改摸她的身軀,從脖子往下摸…… 「檮杌?!你不是說等今晚才……」小臉被兩隻巨擘捧住,抬得高高的,她以為他要吻她,但不是,他還是在摸她而已。 奇怪……他眼花了嗎?上官白玉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半根寒毛都沒少。 那麼,剛剛短暫的恐怖景象是什麼? 她整個人身上的顏色幾乎完全褪去,只剩下形體的模糊殘影,就像遇見朝陽的煙霧,瞬間蒸發,看得他心驚膽戰。 「檮杌……」上官白玉關心地撫摸他的臉龐,替他將薄薄冷汗拭去,全然忘記自己失去紙傘庇蔭,正被眩亮的日光灼傷。 檮杌一回神,皺眉,立刻拾起紙傘,為她遮蔽。 「我沒事,我看錯了。」 對,什麼事也沒有,是看錯了。 只是看錯了…… 「你今天感覺怎麼樣?」 最近,檮杌很常問她這個問題,總是三餐外加消夜及點心時間都會問上好幾回。 「很好呀。」她據實回答。 「過來。」他拍拍自己的大腿,明明白白告訴她,就坐在這裡。 上官白玉柔順地靠近,在他腿上坐下,檮杌開始上下其手……也僅止於上下其手,他在確定自己的掌心碰觸得到她。 「檮杌,我很好。」她再度重申,不要他看起來這麼擔心。 「你有任何不舒服或不對勁,一定要老實告訴我。」他很嚴肅,不敢掉以輕心。 「檮杌,你忘了我已經是鬼嗎?我不像以前還活著時會發燒、會頭暈、會胸悶,我現在沒有病痛的。」這大概是她成鬼後最大的好處,沒有一具病奄奄的身軀困住她。 對,她已經是鬼。天底下孤魂野鬼那麼多,隨隨便便找一條賴活百年以上的傢伙都很簡單,她才當鬼不滿一年,灰飛煙滅這種事輪不到她。有他在,鬼差也近不了她的身,勾不走她的魂魄,難道……是月讀對她做了什麼? 不,不可能,她是月讀的親妹,月讀不會傷害她。 是他多心,那天在流雲泉畔見到的景象,只是錯覺。 幸好是錯覺。 檮杌鬆口氣,環抱她的手勁稍稍放柔,但仍是圈住她。 「你說你看見我變透明?」上官白玉柔聲問。在流雲泉邊,她追問之下,檮杌才說出原由,他那時的臉色好差,嚇得不輕……能讓他那張深褐膚色的臉孔發白,真的很不得了呢。 「嗯。」這聲是從鼻孔裡悶悶哼出。 「是光線吧?我穿著白衣裳,站在水池邊,陽光好大,光線投射在水面形成反光,又落在白衣裳上,才會有透明的錯覺。」她安撫他,說著種種可能和假設,捨不得他被那畫面嚇得破膽。 是呀,有可能是光線,有可能是水池,有可能是白衣裳,獨獨不會是她消失不見。檮杌接受她的安撫,下顎抵在她肩窩,享受她發梢飄散的淡香。 她笑,輕微的笑顫牽動著他,檮杌滿足地眯細眸聽她說。 「你不要擔心我,我不會不見,我還要跟你一起吃小桃戊它們結出來的黑桃子呢。」 這句話,卻是她最後說出口的一句。 在山洞裡,有床,有桌椅,壁上鑲著敖雍送她的數顆夜明珠,沒有陽光,沒有水池,沒有反射的光線,她一襲乾淨白裳,鉗在他左右交迭的朱壯臂膀裡,明明還有淺淺笑聲,明明還感覺她偎在他懷裡的小小重量,明明還用臉頰貼著她的頸膚,明明還被她長髮撩得鼻頭發癢…… 什麼都沒有。 一瞬間,什麼都沒有了…… 第十章 檮杌瘋掉了。 水晶龍宮被他拆得支離破碎,玉林的地差點沒被他翻過來,繁花穀裡僅剩滿地殘花,連地府也被他大鬧一番。 沒有!沒有!沒有!這裡沒有!那裡也沒有!到處都沒有! 「白玉!上官白玉……你這個騙子!騙子!」 你不要擔心我,我不會不見,我還要跟你一起吃小桃戊他們結出來的黑桃子呢。 言猶在耳。 她騙了他。 言猶在耳! 她說,她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她說,她不會不見。 笑著說這番話的人兒措手不及地化成虛無,連他都沒弄懂她是怎麼從他手中溜掉,當他睜開眼,山洞裡只剩下他。 一開始,他以為她在跟他玩,開個小玩笑,她把自己藏起來,就是要看他嚇得驚慌失措,等他洞裡洞外跑遍了,奔出滿頭大汗,她才會跳出來,吐吐粉舌,笑得又調皮又抱歉,抱住他,跟他說對不起,跟他說…… 我不是就在這裡嗎? 他等著,故意不順從她的惡作劇,不要讓她看見焦慮的他,所以他佯裝一副不心急的酷樣。 他等著,要她自覺無趣,摸摸可愛的鼻頭,自己從藏匿處走出來,重新窩回他身邊。 他等著。 她沒有回來。 他握緊拳,等著。 她還是沒有回來。 她不見了,像他深深恐懼的那樣,被透明吞噬。 然後,他發狂了,用力嘶吼,咆哮著她的名字,開始瘋狂找她。 我,上官白玉,絕不會離開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的名字在我的掌心,而我,在你這裡。 闖進龍宮,同敖雍討白玉,被吵醒的敖雍一臉昏沉,沒聽仔細,以為檮杌要什麼「玉」,玉他是沒有啦,但海底珠寶很多,可以叫人捧一整箱的珍珠珊瑚送他,檮杌火紅的眼流露出失望至極的殺氣,將那箱珍寶翻到敖雍臉上,瞬間驚醒的敖雍動怒,和他打了起來。 殺往地府,要文判官將白玉交出來,文判官歎息得比他還大聲,無奈地搖頭道:「檮杌兄,我才是那個要向你討人的對象好嗎?你打傷我家鬼差,劫走天女,讓我對上頭不好交代……」 話僅止於此,毫無耐性的檮杌撲殺過來,向來溫文儒雅的文判官柀打到變臉反擊,武判官隨後趕至,加入混戰,一妖兩鬼,打得地府煙硝彌漫,連枉死城都垮掉半座。 可是,他沒有找到她。 他找不到她…… 「白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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