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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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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笙排在鋼琴社最後一個表演,兩分鐘前才上臺。 「怎麼這麼慢?差點來不及看阿笙的表演呢。」汪母低聲問著,瞥見兒子手裡的雛菊,「你也要送花給阿笙?」 「話劇社換衣服的人很多,所以比較慢。」他刻意回避母親的問題。左右望望卻不見父親,他問:「爸呢?」 「準備獻花給他的小水笙呢。」汪母指指捧著花站在舞臺邊的丈夫。 「可是阿笙的曲目至少還有五分鐘才結束──」 汪母拉拉他衣袖,低聲道:「看你後面。」 他依言回頭,一張嚴肅的面孔赫然躍入眼中,他吞了吞口水,「邢……伯伯。」 「晚安。」邢政德頷首,李秀慧和捧著大把向日葵的邢問月也對著他微笑。 「你們來看雙芸的表演?」莫怪老爸坐不住,三根芒刺在背啊。他儘量保持笑容,不過那束向日葵漂亮得讓他想哭,偷偷把彩球……把雛菊用外套蓋住。 「本來要早一點到,但是花店太多人,所以晚了些。」李秀慧聲音微微發顫。大女兒表演,父母帶著妹妹來欣賞,「一家人」的感覺讓她心情激動,始終無法平靜。 「沒關係,雙芸的表演還沒開始……」似乎又瞥見什麼,汪懷瑋再度回頭,黑暗中卻什糜卻沒看到。 汪笙表演完,鋼琴社所有演出人員一起上臺謝幕,接著就是合唱團的演出。擔任伴奏的汪笙留在臺上,直接走到鋼琴前再次坐下,然後身穿白袍的合唱團團員們魚貫上臺。 汪懷瑋的目光很快就梭巡到站在第三部最旁邊的邢雙芸。依舊是沉穩的態度,淡然自信的微笑──仿佛從不曾迷惑,卻又偶爾流露不安的迷惘,而她總是迅速以微笑的面具掩蓋。 那不是為了欺人,是為了自欺。從小哄小妹哄慣了,因而培養他察言觀色的功力,那天在撞球場看到她和甘紗美那群黑道中人在一起,在她篤定的表情下,他感受到的是更多的惶惑與焦躁,雖然她掩飾得很好,說不定連她都沒發現自己真正的情緒。 直覺想為她做些什麼,她卻橫亙了一道深長的距離,看不見,也難以跨越。 這不是他頭一次想對另一個人付出關心,卻是頭一次因遭到拒絕而沮喪,特別是在撞球場時,他感覺到她最排斥的竟然是他,不覺有些嫉妒起那個跟她低聲私語的混血兒。 「我以為花是要給阿笙的。」汪母看著兒子緊握雛菊,那一向單純的大眼難得顯得憂慮。 「呃……等一下要給她的。」獻完花回來的老爸就坐在旁邊,他不敢再看邢雙藝,把視線移到彈琴的小妹身上。 表演接近尾聲時,他悄悄溜到後臺拿了小妹的百合花,再回到舞臺邊。邢問月已站在台下的階梯旁等候。 「哥哥也要送花嗎?」邢問月抱著大束鬱金香,好奇地看著他。 「對啊。」先前的那束向日葵是送給汪笙的,現在這束紫色鬱金香才是給邢雙芸的。相較之下,邢家人氣度還算不錯,並沒有因為兩家交惡就完全斷絕任來,自家和敵方的女兒都兼顧。 舞臺上的她似在微笑,他凝睇著。有點詭異的微笑,她在想什麼呢? 「那是彩球嗎?」邢問月看著他手中的雛菊,天真地問。 「是花啊。」他有點無力,開始猶豫到底該不該把這麼不起眼的花送出去?反正她有紫色鬱金香和白色百合了,不差這一束…… 不對勁!又有人在看他!汪懷瑋猛然看向舞臺另一邊的階梯。那邊也聚集了一些要上臺獻花的人,昏暗中看去沒什麼不對,只是在模糊的面孔之間,偶爾閃過一抹金黃色── 金黃色? 燈光忽暗,表演結束,在觀眾熱烈的掌聲中,帷幕又重新升起,送花的人蜂擁上去── 汪懷瑋剛踏上階梯,愕然停步。站在第三部最旁邊的邢雙芸如平空蒸發了般,已然消失無蹤。 第五章 「阿美子他們出發了吧?」邢雙芸脫下白袍,隨手扔在車後座。 「照你的吩咐,已經出發了。」納森熟練地駕車在巷子裡穿梭,「這是無線電對講機,一線是阿美子,二線是我和小理,三線是朱哥。」 「你和小理那邊結束以後立刻聯絡我。阿美子那邊多幾個人幫忙會比較好。」即使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邢雙芸依舊小心翼翼,這是她最大的優點。 「我知道。」黑眸瞥了照後鏡一眼,「經過這一次,老大會更看重你。」 「恐怕還比不上她對你的重視。」 「我寧可她一點都不重視我。」納森有些陰鬱,忽道:「他很敏銳。」能在聚集數百人的大禮堂裡一再注意到偽裝過的他,不簡單。 「誰……對,我快到了……」對講機已接通,她暫且把閒聊擱在一旁。 「而且幾乎整晚都在看你。」納森微笑自語,踩下煞車,在撞球場門口停下,讓她下車。 撞球場今晚並未營業,守在門外的兩個壯漢待邢雙芸進入,立刻關上門。為了安全起見,甘紗美派了四個人保護她。 球臺上已擺好她需要的東西──地圖、一杯水和一包涼煙。她剛抽出一根煙叼著,對講機已接通三線,「朱哥,你那邊怎麼樣……好,等小理通知你就開始。」再聯絡過小理,她暫時關了對講機,點起涼煙。 並不特別愛抽煙,只在需要思考時偶爾抽上一兩根,有助於厘清思路。淡淡煙霧模糊了她略顯焦躁的輪廓。 一切都運轉於掌中的感覺帶給她成就感,至少在擬定階段是如此。一旦付諸實行,身邊人各有任務而離開,只剩下她一人時,強烈的空洞感總會襲來,再次席捲她以為已經夠堅強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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