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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為了及時掌握最前線的狀況,金于飛其實一直悄悄與東宮有聯絡,日前太子殿下命人送來北境爆發瘟疫的消息,她立刻就展開行動,在市場上大舉收糧食藥材,就是想著能運去北方,解救軍民於水火之中。

  「你要送糧送藥,爹多派些家丁護衛一路送過去就是,何須你親自出馬?」金首富歎息地勸道。

  親爹娘都站在不贊成的立場,這點金於飛早就料到了,也沒有太過急躁,只是徐徐分析著利弊,最重要的是,她身為鎮北王府的嫡長媳,她的夫君與小叔都在前線奮鬥,她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你是個女人家啊,從古至今,哪有女人上戰場摻和的?」

  「誰說沒有的?前朝還有女將軍呢,就是本朝,也有女大夫在軍營裡行醫救人,女人怎麼了?難道我們就不能為保護自己的家園奉獻一份心力?」

  金首富盯著慷慨激昂的女兒,眼角抽抽,嘴角也抽抽。

  旁人或許不曉,這丫頭可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還看不出她心裡那點彎彎繞繞嗎?說她心地良善,見不得一般老百姓吃苦受難,這是有的,但說她為了要去當個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不惜以身犯險,這可就大大不符合這丫頭精算的本性了。

  「說到底,你就是捨不得你的夫婿吧?就這麼想見他,連這幾個月的時間都不能忍?」

  金首富一口就戳破了金於飛的心事,她驀地赧然,耳根隱隱地發燒。

  她確實是因為放不下玉懷瑾,才決定親自往北境走一趟的,不知為何,明明前世曾好幾回送他出征,卻沒有一次如同這回這般令她心頭掛念,忐忑不安,幾乎是整日整日地睡不著覺,就算迷迷糊糊睡著了,也往往會被惡夢驚醒。

  彷佛冥冥之中有種預感,這次他離開會有危險,若是她去得遲了,說不定再也見不到他……

  一念及此,金於飛也顧不得爹娘盯著自己那既擔憂又調侃的目光了,索性坦然承認。「對,我就是思念夫君了,我想去陪著他。」

  「他是去打仗的,你跟去胡鬧怎麼成!」

  「爹、娘,我知道您倆是為女兒擔心,我不糊塗的,戰場那麼危險,刀槍不長眼,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怎會去拖累那些英勇奮戰的將士們呢?我就是在城裡等著,等我夫君自戰場歸來,我能親手煮碗熱湯給他喝,服侍他更衣沐浴,這就滿足了。」

  她一副賢慧娘子的口吻,聽起來倒頗像那麼回事,金首富與姚氏對看一眼,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從小這丫頭決心要做的事,他們身為爹娘的,從來就阻攔不得。

  最後,金首富只能長歎一聲,無奈地讓步。「行吧,你要去就去,反正爹娘說的話你也不聽了。」

  「哎呀,我最親的爹,最好的娘啊,您們可莫要這麼排揎女兒,女兒雖然已經嫁人,可也不是那潑出去的水,我這心裡還是向著娘家的。」

  金於飛撒嬌撒得理直氣壯,甜言蜜語說來毫不猶豫,不一會兒就把金首富逗得整個人暈乎乎的,至於姚氏,連丈夫都說不過自家女兒了,她也只能跟著認了。

  金首富不僅默許了女兒去北境尋夫,還大方地表示。「你收那麼一點糧食和藥材頂什麼用?咱家糧鋪藥店有的存貨,你儘管帶走,爹再給你兩百萬銀兩,你看需要什麼,一併買去。」

  兩百萬銀兩?她爹這回可是下重本了啊!

  金於飛眼眸一亮,心裡滿是感動,一手挽著爹,一手挽著娘,樂呵呵地笑著,彷佛又回到了做小姑娘的時候,一口一個親爹親娘,喊得嬌滴滴軟綿綿的,教人心疼。

  她成功說服了爹娘,卻忘了自己還有個古靈精怪的小弟,金若光見自己被忽略了,姊姊歸甯竟然都沒想到來看他一眼,登時鬧彆扭了,一個人蹲坐在花園裡假山的山頂,憂傷望天。

  府裡的小廝丫鬟尋了半天,最後還是金於飛親自逮到了這個不肖弟弟。

  「光哥兒,你躲在上頭做什麼呢?給我下來!」金於飛雙手叉腰,在假山下喝叱著弟弟。

  「我不!」金若光扁著小嘴。「姊姊都不疼我,光哥兒心裡難受。」

  「誰說我不疼你了?」金於飛覺得頭疼。「我這不是一聽說你悄悄躲起來,就急著來找你了嗎?」

  金若光哼哼一聲,從一片奇石怪岩中探出自己白皙俊秀的小臉蛋,往下張望。「若不是我鬧了這一出,姊姊會想到來找我嗎?」

  「哎呀,我們家的小少爺,你也知道自己是在胡鬧啊?」金於飛語帶打趣。

  金若光頓時語塞,小臉一紅,哼得更大聲了。「哼哼!」這回還以疊字來強調他心中的懊惱。

  金于飛簡直沒脾氣了,放軟了嗓音。「小祖宗,你快下來吧,算姊姊說錯話了好不好?姊姊今兒回娘家,其實最主要就是想來見你的。」

  「你騙人!」將將四歲的小孩表示自己可沒那麼好騙。

  「我是說真的。」

  「那你怎麼現在才來?」

  「長幼有序,姊姊總得先去向爹娘請安不是?莫不是家裡從小教給你的規矩,你都給忘了?」

  「才沒有忘呢。」金若光嘟著小嘴。

  「要真沒忘,你就快下來,再這麼不懂規矩,姊姊可要生氣了。」金於飛作勢威脅。

  金若光其實也自知理虧,猴兒似的溜下假山,跟著便飛奔投向彎下身來迎接他的姊姊。

  鬧這一出,就是為了能這麼光明正大地賴在姊姊香香的懷裡。

  他笑著仰起小臉蛋。「姊姊,聽說你要去找姊夫啊?」

  「是啊。」

  「那能不能帶光哥兒也去?」

  「那可不行。」金於飛嚴肅地拍拍弟弟的頭。「光哥兒可是我們金家的棟樑,未來要支應門庭的,你得好好待在家裡,孝順爹娘。」

  「我也想去戰場瞧瞧。」

  「行軍打仗沒趣得很,光哥兒還是好好隨著先生讀書,姊姊聽說你近日開蒙了?」

  是開蒙了,每日搖頭晃腦地讀書寫字,好生無趣。

  金若光眼神再度流露出不符合他這般年紀的憂傷。「我也想像姊夫那樣上戰場殺敵,做保家衛國的大英雄。」

  「你啊,先把自己護好再說吧。」金於飛用手指點點弟弟的小鼻尖,接著牽起他的小手。「走吧,隨姊姊一同去爹娘院裡吃飯。」

  「嗯。」金若光乖乖地被姊姊牽著走,抬頭仰望姊姊嬌美的側顏,眼珠子一轉,彷佛天真地問道:「姊姊,你找到那幅小燕子的畫了嗎?」

  提起那幅畫,金於飛便不由得會心一笑。「找到了,你姊夫將畫悄悄掛在他的書房。」

  「姊夫為了從我手中騙走那幅畫,還跟我說了個秘密呢。」

  對喔,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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