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陪嫁 | 上頁 下頁
十五


  「你這笨手笨腳的丫頭!不曉得這大冬天的水格外凍人嗎?居然就這麼跌進池子裡來了,要是凍壞了你,瞧你受不受得了那份活罪!」

  雖是斥駡,鄭恬卻沒從他口氣裡聽出多少惱怒,反倒從他緊緊擁抱自己的動作裡,感覺到一絲隱微的焦灼與心疼。

  她怔住了,揚起微澀的眼眸,水汪汪地睇著他。

  這回又是他將她一路抱回梧桐院。

  一進屋裡,他便喊著要下人們打熱水、煮姜湯,還特別吩咐那姜湯裡要加點紅糖。

  兩人都喝了碗熱熱的姜湯後,淨房已經準備好了,丫鬟們知道他沐浴時向來不喜人服侍,都知趣地退下。鄭恬泡在浴桶裡,隔著一扇屏風,看著他在另一頭的身影,寬肩窄臀,曲線強健而優美。

  她已經不是第一回和他共享淨房,可臉蛋卻比從前每一次都更加發燙,室內霧氣繚繞,迷蒙了她水漾的眸。

  有時候他洗著洗著會擠進她的浴桶來,有時候他會故意鬧著要她替他刷背,通常那樣一通胡鬧下來,便又是一場顛鸞倒鳳,弄得滿地都是水,教她出來時臉都要埋在他胸膛裡,不敢看下人們的表情。

  可這回,他意外地沒有過來捉弄她,規規矩矩地洗完澡,各自穿了衣衫回房。

  鄭恬坐在炕上,讓沁芳拿來一條大布巾擰乾她的發,香草則搬來一座熏籠,一束一束地將她的濕發烘乾。

  至於蕭雋,兩個大丫頭都不敢近他的身,他自己拿了一條布巾粗略地擰了擰頭髮,差不多才三分幹,就不耐地將布巾擲落一旁,墨黑的髮絲隨意地披散在身後。

  鄭恬看著他,也不知怎地,心房一軟,示意丫鬟們退下後,她親自拿起毛巾替他擰發,然後捧著在熏籠上烘乾。

  他默默地享受著她溫柔的服侍,誰也沒開口說話,屋內燈光搖曳,有種溫暖寧馨的氛圍。

  她其實很想問他,當時為何會喊住她?夏竹對他投懷送抱時,她本以為他會就這麼跟那丫頭走了,可他依然追了上來。

  還有在池子裡,他為何抱她抱得那麼緊,彷佛擔憂著什麼,甚至害怕著什麼?

  她想問清楚,可話到嘴邊,卻成了一個細細的噴嚏。

  「怎麼了?」他連忙轉過頭來看她。

  「沒事。」她揉了揉微癢的鼻子。「只是打個噴嚏。」

  他微微蹙眉。「還是著涼了吧?我讓大夫過來看看,給你開副藥。」

  「不用了!」她急急搖頭。她最討厭喝藥了。

  他凝視她,見她一張櫻桃小嘴微微嘟著,有點委屈有點撒嬌的模樣,胸口咚地一跳,下腹的欲望隱隱又抬頭。

  看他不吭聲,她連忙又解釋。「我真沒事,就是鼻子有點癢而已。」

  正巧香草送了宵夜進來,兩碗香氣四溢的雞湯麵線,看著就令人食指大動。

  香草退下後,鄭恬拉了拉蕭雋的衣袖。「呐,我們再吃點熱的暖暖肚子,肯定就沒事了。」

  蕭雋一動也不動,看都不看桌上熱騰騰的宵夜一眼,只盯著鄭恬不放。「你真的沒事嗎?真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很嚴肅,嚴肅得令她不由得端正身子。

  「我真沒事。你呢?」

  「你不用擔心我。」他淡淡一笑。「我一個大男人,泡泡冷水不算什麼。」

  是嗎?她眯了眯眼。他說沒事,她非要看清楚——她傾身湊過去仔仔細細地打量男人的臉色。

  一股清甜的馨香驀地撲鼻而來,蕭雋胸口又是重重一擊。

  他暗暗懊惱,之前在冰冷的池子裡浸過那一陣子後,今晚體內異常的燥熱分明消褪了不少,可怎麼這丫頭一靠過來,又開始發起熱來?

  她彷佛總能輕易挑起他的欲望,可他今夜不該碰她,她才剛落水受涼,應當好好歇息才是……

  大手握住她肩頭,輕輕將她推開。「別看了,我很好。」

  她眼珠一轉。「真的很好嗎?可你那兒……」未完的嗓音懸著某種極為曖昧的意味。

  他順著她亮燦燦的眸光朝自己身下望去,即便穿著寬鬆的中衣,那支起的帳篷依然遮不住,連他自己看了都尷尬。

  「咳咳!」他故作肅然地清清喉嚨。「你別管。」

  裝什麼裝啊?她無聲地偷笑,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捉弄這男人,她可不會放過。

  她偏過小臉蛋,恍若無辜地望著他。「不管真的可以嗎?不痛嗎?不會難受嗎?」

  他可沒笨到聽不出她這是在揶揄。「鄭恬!」一聲威嚴的怒吼。

  她吐吐舌頭。「知道了,我不管,我吃雞湯面去。」

  說著,她像只矯捷的兔子溜下床,在案桌邊坐定,拾起湯匙先g了口湯喝。

  她穿著件月白色繡著蝴蝶穿花的中衣,趿著一雙毛茸茸的便鞋,瑩潤潔白的小腳丫顯得格外纖巧,晃蕩著招惹他的視線,看得他目光幽暗。

  她朝他招了招小手。「你也過來吃一點啊,這湯熬得很鮮濃很好噶呢!」

  他閉了閉眸,深吸一口氣,毅然站起身。「你安歇吧!」

  她訝然看著他開始穿起外衣。「你要走了嗎?」

  他點點頭。

  她垂落視線看他下腹,那裡仍是精神奕奕。

  她不覺咬了咬唇。「你要找別人?」

  「什麼?」他愣了愣,半晌,才恍然大悟她是以為他要去找別的女人替自己抒解。

  是吃醋了嗎?盯著她緊緊抿著的小嘴,他忽地感覺心情飛揚。

  「你希望我留下?」他似笑非笑地問。

  她倒抽口氣,直覺就反駁。「誰說的!」話語方落,她便警覺自己太嗆了,這可不是一個妾室對侯爺夫君說話的態度。她清清喉嚨,努力讓語氣顯得柔情似水。

  「不是,妾身的意思是,侯爺您請慢走,恕妾身不能起身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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