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陪嫁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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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雋就站在不遠處的海棠花樹下,簇新的絳紫色錦袍在衣袖及袍角處皆繡著精細的暗紋斕邊,華光流燦,再襯著他俊逸挺拔的身材,光只是這麼站著,便透出一股雍容矜貴的氣勢。 鄭恬怔怔地起身,心房不爭氣地躁動著,倒不是因為他儀錶堂堂,而是猜疑他來此處的目的。 他想做什麼? 她摸了摸雪球的耳朵,低聲叮嚀安撫了它一會兒,要它別驚動客人,接著方盈盈起身,強自端著一張無辜的笑顏迎過去。「侯爺怎麼會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喝多了有些暈,出來走走透口氣。」 「從大伯父的書房走到這兒來?」她挑了挑眉。這中間可是隔了好幾間院子,還得穿過一處流水亭閣的花園。 他似笑非笑地盯著她。「怎麼?恬兒是不歡迎為夫的到這兒來跟你娘親和弟弟打聲招呼嗎?」 「侯爺!」這話剛落,鄭母適時拉著幼子過來,誠惶誠恐地拜禮,蕭雋連忙虛扶她起身。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他笑道。「照理說是我這個做女婿的該向岳母行禮呢!」 「這……怎麼能夠呢?」鄭母既困窘又慌亂,就憑她的身分,哪裡夠格做人家的正經岳母? 「侯爺別說笑了,我娘不禁逗的。」鄭恬連忙替母親解圍。「侯爺來到此處不合規矩,我送您出去吧!」 蕭雋偏不走,視線一轉,落向一旁好奇地瞅著自己的男孩。「你就是譽哥兒吧?」 他口氣似是溫和,身上卻隱然有股威壓之勢,譽哥兒暗暗吞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氣大膽地回應。 「是,我是譽哥兒,姊姊跟我提起過侯爺您。」 「哦?」蕭雋劍眉一挑,彷佛極有興趣。「你姊姊是怎麼說我的?!」 「姊姊說……」 「譽哥兒!」鄭恬打斷弟弟,語氣並不嚴厲,甚至還微微笑著,可從小最敬愛姊姊的譽哥兒完全能看出她的不悅。 他乖巧地閉嘴。 「侯爺,我送您。」鄭恬轉身又想帶人出去。 蕭雋還是不動。「我不走,我醉了,就在這兒喝碗醒酒湯。」說話的口吻就像孩子耍賴似的。 鄭恬沒轍,一個有權有勢,名義上又是她丈夫的男人賴著不走,她難道還能不客氣地趕他走嗎? 她咬了咬唇,心裡將這可惡的男人腹誹了好幾回。「既然這樣,侯爺就先在這樹下的石椅坐著吹吹風醒醒神吧!我讓人去廚房弄碗醒酒湯來。」 海棠花樹下有一張石桌和兩把石凳,鄭恬想著讓這男人在這裡坐著,總比將他帶進屋內好。 她找了個藉口,讓母親帶著弟弟進屋,自己留下來應付這個男人。 雪球得她命令,乖乖地趴在另一棵樹下納涼,滴溜溜的眼睛卻是警醒地瞅著這裡不放,好似只要一嗅到不對勁,立刻就會沖過來保護主人。 兩人隔著石桌相對而坐,蕭雋瞄了一眼雪球。 「那只灰毛大狗是你養的?」 「是。」 「……你好像比瑜兒大一歲?」 「是,再幾個月就滿十八了。」 「喔。」 喔什麼喔?什麼意思? 鄭恬揚起羽睫,眼神清亮,可當她發現男人盯著自己的目光幾乎是一瞬不瞬時,她有些不自在了,她習慣了男人對自己美貌的驚豔,甚或恍惚失神,可他看著她時,那幽深如海的黑眸竟是毫無一絲動搖。 洞房花燭夜那晚,還可以說是他喝得爛醉,分辨不出她的相貌,可如今他神智清醒,不起波瀾的瞳眸就很值得玩味了。 他是見慣了美色,或者不眷戀美色?鄭家的人命她陪媵,試圖上演那美色惑主的戲碼,這算盤怕是打不響了…… 「很少見到十八歲的姑娘還會那樣跟寵物抱成一團。」許久,那峻薄有型的雙唇才慢條斯理地吐出一句評語。 這是在嫌她幼稚? 鄭恬心口一堵。「我喜歡雪球,它就像是我另一個弟弟。」是啊,她是幼稚,可不幼稚一點怎能在這府裡存活下來呢? 也不知是否心有些亂了,這說話的口氣就失了控制,帶著點倔強的意味。 他彷佛頗覺有趣,大手揉著下頷,眸光朝她嘟起的櫻唇一溜,忽地邪邪一笑,起身繞過石桌,來到她身邊,突如其來地俯下臉。 她嚇一跳,直覺地往後退。「你、你做什麼?」 他沒覺得自己這舉動失禮,繼續追著她,往她頸脖處嗅了嗅。「嗯,你身上有股味道。」 味道? 她愣了愣,接著大窘。「那是……雪球……」 他低頭看著她微微染紅的臉,鼻尖幾乎要與她的瓊鼻相抵。「既然知道會染上狗味,為何要那樣放肆地抱著它玩呢?」 曖昧的呼息吹拂著鄭恬嫩白的肌膚,有種難以言喻的曖昧。 「我是想……」 「想什麼?」低沉的嗓音噙著一絲誘惑。 本來想著離開以前,梳洗一番再熏個香應當就能遮掩過去了,哪裡曉得…… 他靠得愈來愈近了,嘴唇挑逗似地擦過她的臉頰,她頓時心韻如鼓,下意識地伸手推開他。「你離我遠一點!」 待他被自己推得晃了晃,她才察覺自己反應太過了,他可是侯爺,是她的夫君,她怎能露出這般嫌棄姿態? 「侯爺,您……別逗我。」只好裝羞澀挽回。「人家……不好意思……」 她聽見一聲急促的嗤笑。 可惡!他完全看透她在裝了。 鄭恬心念電轉,正想著該如何扳回一城時,蕭雋的大手忽然握住她纖肩,這回是彎下身來嗅她領口。 「這味道可真難聞。」再次評論。 那你還聞?你有毛病嗎? 她忍住當場嗆他的衝動,他卻是變本加厲,撩起她一綹發湊到鼻前,又是深深一嗅。 鄭恬身子僵住。 登徒子!絕對是登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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