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不愛江山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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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震,這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急忙鬆開她。「不是你想的那樣……」並非有意輕薄她,只是忽然控制不住自己。「你別生氣,我是……唉,我向你道歉。」 他向她道歉?真雅驚愕地圓睜眸,定定注視眼前的男人。他素來狂放乖張,幾曾在乎過世俗禮節?能當著眾臣的面挑釁她而面不改色,如今競為了一個頰吻而手足無措? 瞧他雙手交擰,俊頰窘困,眉目低斂,就像一個犯錯的孩子,等著領受嚴厲的責罰。 她看著,方寸間不禁融化。這是個什麼樣的男人?為何有時複雜深沉,有時卻又純情無辜?教人心連動搖,難以把持。她悠悠地歎息。 「你真的生氣了?」他惶然變色,抬頭瞥她一眼,神情顯得極是懊惱。 「我沒生氣。」真雅溫柔微笑。為何此刻,她會覺得自己好似一個母親,想將他樓進懷裡憐疼?她別過眸,不敢多瞧他。「我們快走吧,天色就要黑了。」 才落下話,她方舉足,又滑了一下,他迅速握住她的手。 「雪地濕滑,我……牽著你走吧?」他試探地問。 她輕微頷首,沒有拒絕。 他心喜,史加握緊她柔荑!兩人牽手同行,他感受著她掌心暖暖的溫度,倏地心念一動,沙啞地揚嗓。 「為何那時候……要握著我的手?」 「什麼時候?」她不解。 「我昏迷不醒的時候。」 那時候啊……她瞥望他。「因為你在夢裡似乎……很難受,你不斷夢囈,喊著師父。」 他怔忡。「我喊師父?」 她點頭,深深地凝望他。「你說過,自己無父無母,那麼是師父從小養育你長大的嗎?」 「嗯。」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的文才武功都是他教的嗎?」 「是他教的。」他直視前方,不與她目光相接。「師父是個……嚴格的人,對我……要求甚高。」 「父親都是這樣的,嚴格挑剔,也不過是希望兒女能成材。」她接得順口。 他聽了,卻極是震枯。「父親?」 「難道不是嗎?」她淡笑。「他教你養你,豈不如同嚴父?你倆相依為命,自然是情同父子了。」 她這番話說來理所當然,無名怔怔地聽著,心下卻是悵然。 眼下我雖是你師父,但將來總有一日我會是你的臣子,君臣之間,哪能以父子相稱? 你的體內流著那個人的血,本質上,你們兩個是一樣的。 嚴師如父嗎?無名苦笑。 不,他無嚴父亦無慈母,他不過是一個棄子而已,一個棄子。 他暗暗深吸口氣,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你不相信我吧?」 「咦?」她錯愕。 「來歷成謎,行蹤不定,在始面前來去如風,對我這個人,你必定有所疑慮。」他撇撇唇,嘴角噴著自嘲。 她凝睇他。為何她會覺得他話裡隱含著不奔求她信任的味道?令她的心莫名地有些疼。 「我承認自己是疑心過,不過……」 「不過怎樣?」 「對你縱然有所懷疑,但那天之後,我覺得自己似乎可以信任你了。」 「哪天?」 他激動地擁抱她,要她閉眼莫看的那天,他為了她淩厲地殺上城牆,昂然取下敵軍將領首級的那天。 他,為她而戰的那天。 那天之後,她的心仿佛有所觸動,引發了某種微妙的變化。她正在轉變,雖然連她自己也不甚明白原因何在。 但想必,與他有關…… 「娘、娘!你在哪兒?娘!」一道幼嫩的啼嗓隱約地傳來,忽高忽低,打斷兩人的對話。 是誰?真雅驀地凜神,側耳傾聽。 「娘,孩兒好痛,好痛……」啼哭聲不止。 無名也聽見了,左顧右盼,兩人此刻正走在一片樹林裡,據農家所雲,穿過這片林子,就能見到白雲城門了。 「這聲音是哪兒來的?」真雅問。 「聽著像是林外傳來的,我們快走吧。」 「嗯。」 兩人快步走出樹林,果然那陣啼哭聲愈來愈近,拂過最後一片草葉,來到林外,霎時豁然開朗,天色亦明亮許多。 真雅順著哭聲望去,果見一個約莫四、五歲的男孩趴在雪地上哀哀痛哭。她急忙走過去,扶起他。 「孩子,你怎麼了?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你爹娘呢?」 「娘,是嬌嗎?」孩子緊緊拽住她,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呸咽啜泣。「好痛,娘,孩兒好痛……」 怎麼會痛?哪裡受傷了嗎? 真雅檢視他全身上下,天氣寒冷,他身上只穿著一件破襖,根本擋不了多少寒氣,衣衫破舊不說,全身也髒兮兮的,面頰污穢,瘦削見骨。 「咳咳、咳咳咳!」男孩忽然一陣猛咳,嘔出一灘血,染紅真雅胸前衣襟。 她大驚,一時失神,無名忙接手抱過孩子。 「你離他遠點,怕是染上疫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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