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不愛江山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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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語,默默睇他。 「看什麼?」 「我瞧你近日,似乎心情不太好。」 「有嗎?」 「你一向好玩,對衛國宮廷裡的遊樂卻一點也不感興趣,酒不能喝就哭了,這幾天看你連吃飯也不怎麼有胃口。你是不是病了?不舒服?」 他病了?不舒服? 無名一窒,心跳鬱惱得漏了一拍。 是啊,他是很不舒服,卻不是身體,而是心。他的心很悶,悶透了,至於原因,他自己也無從理會。 正因不曉得這股鬱悶從何而來,才更悶!無名抿嘴,一聲不吭。 「怎麼不說話?你病了嗎?」 「哼。」他撇過頭。 真雅錯愕,睦視他這近乎孩子氣的舉動,這是在同她鬧彆扭嗎? 「無名。」她揚聲喚。 他裝沒聽見,自顧自地欣賞沿途風光。 「無名?」 他索性用手指掏掏耳朵。 確定了,這男人真的在耍脾氣。真雅自我檢討,怎麼也想不透自己哪裡得罪他了?只能歸論奇人異士性格都難免有些孤僻。 想想,她不禁莞爾一笑。 他聽見她的笑聲,驀地轉回頭來,瞪她。「笑什麼?」 她但笑不語。 他醚噠眼,露出受傷的表情。「你這是嘲笑我?」 是啊,她不否認,又是一聲輕笑。「吃糖吧。你不是說,心情有點苦的時候,吃點糖最好?」 很明顯,這是把他當孩子哄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大男人豈可如此自甘遭受輕賤? 他忿忿地伸手入懷,取出揉成一團的紙袋,裡頭包著兒穎糖球。 吃就吃,他怕她嗎?他拈起一穎糖球,拋向空中,用嘴去接。 連吃個糖都能出這麼多花樣!她實在想笑,笑音逸落,如珍珠滾落玉盤,清脆悅耳。 她這一笑,震動了兒名近身的衛士,紛紛投來訝異的目光,就連遠在百步之外的曹承熙亦察覺到不對勁,熾熱地注視她。 真雅一凜,驚覺自己當眾失態,連忙斂容,整肅神情。她藉口自己倦乏了,躲回專屬的篷車裡,避開眾目睽睽。 自己是怎麼了? 在篷車裡,真雅薰點香爐,飲茶讀書,卻是隱隱地心浮氣躁,難以寧神。 近來,自己仿拂有些變了,有時不太像自己,就比如方才那陣笑,實在不似該當出自她的口。 她不笑的,至多是淺淺的笑,那般的朗笑,太過輕浮。 是因為無名嗎?自從他出現後,她感覺自己冰凝的心房,似乎一點一點融化——這是個好預兆嗎? 記著,閉上眼,莫看。 她又憶起攻城那日他對她說的話,以及那個熱情的擁抱。 她不太確定他是基於怎樣的心態出手抱她,之後也沒相問,雖說她多年來過著軍旅生活,男女之防的界線很難嚴格格守,但那般相擁,畢竟過於親密。 她羞於啟齒相問,甚至逼自己不去回想,或許是那夜,她軟弱地落淚了,所以他才同情地給她安慰。 才該在他面前哭的,實在有損身為公主將軍的威嚴。 也不該與他肆意玩笑,那不是與下屬相處的禮儀。 不該哭,亦不該笑,不該越了那道逐漸模糊的界線…… 「殿下,該用餐了。」一名小兵在篷車簾外報告。 「我知道了。」 大軍於山谷空曠處停歇,伙食兵們埋鍋造飯,烈日當空,眾將士們行軍行得汗流渙背,三三兩兩群聚於樹蔭下,納涼休息。 真雅掀簾下車,四處走動,活動筋骨,忽地,當空傳來淩厲的箭嘯聲。 她心神一懾,仰頭往聲音來處望,原來是一片淩空射下的箭雨,而山上茂密的樹林間,似有無數人影竄動。 「有埋伏!」 軍隊一時大亂,卸甲休息的將士們倉皇起身,箭雨又落,這回挾帶火石,頓時曠野間火焰熊熊,濃煙四起。 「快,在殿下身邊團團圍住,保護殿下!」某將領喝令。 但己來不及了,數十枝箭齊齊往真雅疾飛而去。 真雅反應靈敏,立時彎身尋找掩護,無名原本正懶洋洋地斜躺於後頭一輛戰車上,見狀,急躍上馬,策馬狂奔。 他仲展猿臂,將蹲低的真雅一把拉上馬,安頓於自己身前,拍馬快奔,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混亂的現場。 「你這小子!要將公主帶去哪裡?!」 身後有人斥喊,跟著,箭矢破空疾發。 無名肩部中箭,悶哼一聲。 「怎麼了?你受傷了?」真雅驚惚,回頭望,煙霧漫漫中,她認不清追來的人影,但隱約之中,見到的似是一張熟悉的臉龐。 承熙,是他嗎? 她驚疑不定,眨眼細瞧,那人又拉弓射箭…… 「別看了,躲好!」無名將她的頭顱按回至自己胸前,用自己的身軀替她擋卻可能的威脅。 兩人一馬沿著崎嶇的山路奔馳,後有數十名追兵,身上穿的竟都是希林軍隊的服色。 是自己人?真雅驚駭,是她自己的士兵叛亂,意欲除掉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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