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不是不結婚 | 上頁 下頁
二十一


  「魏元朗,你不討厭我,對吧?」她怔怔地問,嗓音很沙啞,很柔軟,仿佛輕輕一折,就會破碎。

  「我怎麼會討厭你?」他覺得這問題莫名其妙。

  她淺淺彎唇。「那我算是你的朋友嗎?」

  「你不是從認識我第一天開始,就纏著要跟我做朋友嗎?」他略帶無奈地反問。

  是啊,她的確是。

  向晚虹自嘲地微笑。從那天在電梯裡他猜到她背包裡裝的是套裝與高跟鞋,她便好想、好想交這個朋友了。

  她驀地起身,輕盈地落定他面前,俯下螓首,瑩亮的水眸直瞅著他。「魏元朗,你是那種懷念過去的男人嗎?」

  「什麼意思?」他不解。

  意思是,他是否還牽掛著前女友?是否還愛著那個不論外貌、學識,成就、生活方式……各方面都與他十分相似且匹配的女人?

  她很想直率地問,但她畢竟是個女生,有點矜持也懂得羞怯的女生,於是她選擇稍稍拐彎抹角。

  「禮哲很懷念他的青春年少,你呢?你也會嗎?」

  「禮哲?」他眉峰一凜。「你叫他禮哲?」什麼時候他們兩個人的交情好到可以直呼其名了?

  「這不是重點!」她歎息,沒察覺到他正默默地吃味。「你快回答我的問題——你比較思念過去,還是寧願展望未來?」

  「你問這個幹麼?」他疑惑。

  好傷腦筋啊!為何他就是不肯痛快地給她一個答案呢?

  向晚虹又是一聲歎息,腰身彎得更低了,俏麗的臉蛋離他更近了,清澈的眸光戀慕地雕著他俊朗的五官。「因為我發現有一件事,很不妙。」

  「什麼事不妙?」他戒備地僵著身子。這女孩怎麼愈靠愈近?

  「我好像……喜歡上你了。」她幽幽地表白。

  「你什麼?!」他嗆得氣息淩亂,方唇震驚地顫著。

  「我喜歡你,魏元朗。」她輕聲低語。

  他幾乎沒聽見她說話的聲音,只看到她粉嫩的唇瓣如花,開著,舞動著,勾引他神魂。

  然後,也不知是誰先主動移了一個呼吸的距離,他與她的唇,鬥上了,像兩尾剛學會吵架的接吻魚,在蕩漾著綿綿甜意的水裡,糾纏著彼此,追逐著彼此,一次又一次地啄吻,訴說著道不出的幹言萬語。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足夠讓一尾魚走上陸地的悠長歲月,他們終於不再鬥了,鬆開彼此,雙眸相互凝照,仿佛意欲望進對方靈魂的最深處。

  他籲然長歎,為這場纏綿的鬥吻下了結論——

  「你不能喜歡我。」

  「為什麼不能?」她問。

  「我們不適合。」他答。

  「這是你習慣用來拒絕女生的托詞,還是你真的這麼想?」她顯然不太能接受。

  「我是認真的!」他強調。

  她太年輕,他卻老了,她崇尚冒險,他的生活已定型,她甘心為愛癡狂,他卻寧願遠離這不受掌控的玩意兒。

  她會攪亂他平靜的人生!

  魏元朗閉眸,深深地、深深地呼吸,無須靜心思索,他已能想像兩人若是膩在一起,會有什麼後果。

  「你會受傷的。」他沙啞地勸告她,心房似有利刀在磨,隱隱痛著。「不要笨到飛蛾撲火。」

  「我不怕受傷。」她近乎天真地保證,粉色的唇,甚至綻開一朵燦爛的笑。「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你想像的那麼笨。」

  這傻呼呼的笨蛋!還說她不笨?不笨的話,方才怎會主動送上自己的唇由他輕薄?

  魏元朗氣到磨牙,怒火在胸口灼燒。「總之我不許你喜歡我!向晚虹,收回你的感情,聽到了嗎?」

  笑花頓時枯萎。「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心情,你無權命令我!」她似乎也惱了,與他對嗆。

  「你!」他驀地握拳,重槌沙發。

  向晚虹駭一跳,知他真的怒了,暗暗咬唇,片刻,靈機一動,婉轉地為自己爭取轉圜的餘地。

  「先別果斷地拒絕我,魏元朗。」她軟聲央求。「至少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來證明我們並不是那麼不適合,好嗎?」

  「我不認為你做得到。」他冷淡地撂話。

  但她當他是應許了,至少他沒直截了當否決她的提議,不是嗎?

  是夜,向晚虹回到自己一房一廳的小公寓,她坐在客廳懶人墊上,點著香精蠟燭,思索著。

  她該如何讓魏元朗喜歡上自己?

  那男人活得太自得其樂了,他不缺什麼,也不必誰來照顧,他不像某些男人,沒了女人在身旁打理,生活便一團亂,身陷豬窩裡,他不需要女人做便當,因為他自己就能烹調一桌好料理,他不寂寞,不怕找不到人陪,因為他有一大票好朋友。

  魏元朗,他並不需要愛情來拯救,愛情若能征服他,只會是因為觸動了他內心最深處的那根弦。

  她,能找到那根弦嗎?

  坦白說,她不太有把握,他太成熟,太複雜,他生活在與她不同的世界,她很難打進去。

  但無論如何,她都必須試試看!

  她不是第一次喜歡人,卻是第一次想將自己的全部獻給他,她的唇,她的心,她的笑與淚,任何時候他想要,她都願意給。

  為了能讓他喜歡自己,她願意做任何嘗試。

  於是隔天,她又變回那個搗蛋女孩了,她精心設計每一次巧遇,纏著他,逗他說笑,她相信,只要與他多接觸,她一定能找到他內心最神秘的那根弦。

  「要不要再去溜直排輪?」

  某日下班,她又神出鬼沒地現身在魏元朗的愛車前,他已不再吃驚,只覺懊惱,狠狠白她一眼。

  「怎麼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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