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天女動情 | 上頁 下頁
二十二


  她好不好關他啥事?她是個公主,怎會過得不好?

  她肯定好得很!哪需他來多管閒事?他哪來的資格?

  他在心底嘲諷著自己,忽地一甩頭,站起挺拔的身子,隨手選了一枝毛筆,宣紙一攤,翠玉紙鎮一壓,俯身令毛筆吸取飽滿的墨水。

  接著便是一陣狂放揮毫——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他瞪著紙上激放狂野的最後兩句,俊眉驀地一挺。

  「給我拿酒來!」他命令著身旁的書童,頭也不口。

  書童領命而去,不到半盞茶時分,便聽聞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蘇秉修伸出左手,「酒。」

  他簡單一句,那人果然也遞上一杯上好醇酒,他仰頭一飲而盡。

  「好!果然是,『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他慷慨說道,隨手一甩酒杯,又是一陣振筆疾書。

  青青子拎,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他瞪著剛剛寫就、墨痕未幹的字跡,忽地愣了。

  當日曹操為渴求天下賢才而沉吟,而以杜康解憂,那他今日又是為誰沉吟?為何要以杜康解憂?

  莫非是為了……

  他倏地一凜、擲筆,不願再想。

  「再給我酒。」他命令著韋幢,語音不覺喑啞。

  「表哥今日好興致啊。」

  帶著笑意的嗓音柔柔揚起,蘇秉修一驚,驀地回首。

  「是你。」他微微訝異,以為該是書童站立的所在原來佇立的是表妹窈窕美麗的倩影,她還端著託盤,盆上安放一壺濃醇好酒。

  自從風寒痊癒之後,她經常像這樣忽然來書房裡看他,陪他聊天解悶。

  「表哥沒想到是我吧?」白蝶望著他,眼眸晶燦,「我瞧你狂放揮毫,又喝酒又摔酒杯的,興致高昂得很啊。」她頓了頓,嘴角忽爾嫵媚抿起,「沒料到一向溫文儒雅的表哥也有這樣激狂的一面,小蝶還從不曾見過呢。」

  她眸中毫不避諱的熱烈欽慕驚怔了蘇秉修,他搖搖頭。

  嘴角半無奈地拉起一絲苦笑。

  「得了,小蝶,你就別嘲弄表哥了。」

  「才不是嘲弄呢。」白蝶搖頭,盈盈走近,一面擱下託盤在書桌上,一面仰頭朝他送去一抹嬌媚的微笑,「人家可是真心讚美。」

  他忽地別過頭,不想接觸她若有深意的眸光,一面準備收拾紙筆。

  「這些小蝶來就行了。」白蝶柔柔說道,纖纖素手按住他忙碌的大手。

  他一愕,瞪住那雙主動緊貼住他的柔荑。

  「表哥就儘管喝你的酒吧。」她語音低婉,晶燦美眸迎向他,雙手依然沒有離開之意。

  他不覺蹙眉,主動抽離雙手,彎腰抬起方才甩落地的酒杯,提壺斟了一杯。

  蘇秉修一飲而盡。

  為的是甩開方才迷亂沉吟時腦海不受歡迎的念頭,以及之後白蝶奇特的眼神。

  但一轉首,又正面迎向白蝶熱切的眸光,他不禁眼皮一跳。

  「表哥,小蝶有話想問你。」

  「什麼話?你問吧。」

  「那日你對公主說喜歡我……」她一頓,仿佛嬌羞無限。

  面頰染上淡淡紅暈,「是真的嗎?」

  他猶豫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回答:「你知道表哥一向就疼你。」

  她紅唇一噘,顯是對他的回答不滿意,「疼不一定代表喜歡。」

  他無奈地搖頭,「若不喜歡,又怎會心疼一個人?」

  「真的?」她眼眸一亮,走近他,仰起一張嬌美容顏,「不騙我?」

  「嗯。」

  「太好了。」白蝶笑容粲然,「太好了。」她凝睇著他,好半晌,眸子熱烈的欽慕忽然氤氳,轉成某種朦朧情霧。「表哥。」

  她低低喚著,素手一揚攀住他頸項。

  「小蝶,」他蹙眉,試圖拉開她手,她卻緊抓不放,「別這樣。」

  「我喜歡你,表哥,我喜歡你。」她輕聲告白,含羞帶怯,語氣卻極端堅定。

  「我知道。」

  「你要了我吧。」

  「什麼?」蘇秉修強烈驚詫,「你明白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討厭,人家當然明白。」白蝶睨他一眼,接著仿佛不好意思地垂眼瞼,螓首亦往他胸膛婉轉偎去,「我是認真的。」她低低地,嗓音微微沙啞。

  「不,你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蘇秉修依然震驚,他搖著頭,硬生生將她扯離自己,望著她的眸光蘊涵安撫與勸慰。

  「你現在神智不太清楚,回房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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