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天女動情 | 上頁 下頁 |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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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驀地住口,開始覺得自己無理取鬧了,在瞪視她安靜的容顏片刻後,忽地用力甩頭,轉身舉步意欲離去。 「等等。」她驀然揚聲,身子跟著微微慌亂地站起,「你的披風。」 「你披著!」他頭也不回。 「可是天冷……」 「知道天冷就不該穿得如此單薄!你嬌生慣養得連一點常識也沒嗎?」 她當然有常識。他究竟當她是怎樣的溫室花朵,會蠢得連這樣的常識也沒? 李冰望著他漸行漸遠的挺直背影,不覺緊緊咬唇。 她就是因為曉得天冷不該穿得單薄才要還他披風的,他的書房離這兒還有好一段距離,他只穿那麼一點不怕凍著嗎? 可是他凍不凍著關她什麼事?她為什麼要如此擔憂,一顆心如此忐忑,直無個安落處? 她為什麼要為他擔憂?她……李冰嬌顏忽地刷白,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她為他擔憂嗎?她真擔心他凍著嗎?這簡直——不可思議。 她從來不曾為誰擔心憂慮過,從小到大,不曾對任何人付出一絲絲關懷。 為什麼會為他?為什麼他特別? 她怔然迷惘,不覺雙手交握胸前,將他為她披上的披風用力拉緊,緊到他殘留的體溫仿佛能透過她肩膀滲透入她慌亂不安的心,注入一道溫熱暖流。 那令她奇特地感到安全,心跳卻又抑制不住地怦然失速。 於是她嬌美的容顏更加迷惑了,而這深刻的迷惑準確地落入躲在夜色另一邊,一雙燃燒著嫉妒與憎恨的黑色幽瞳。 那對黑色幽瞳的主人在足足又瞪視了李冰將近半支蠟燭時分後,才冷著一張臉龐悄然離去。 「蘇愛卿,天星最近好嗎?」 例行的上朝完畢,皇帝立即私下召見第一天上朝面聖的蘇秉修。 蘇秉修抬起頭,黑眸宜直落定端坐禦書房龍椅的當今皇帝,他語音依然同方才在朝廷上一般低沉威嚴,面容也靜定如常,但神色卻掩不住一股只屬於父親的深切關懷。 她好嗎? 他真不曉得該如何回答這問題。她不能算好,也不能算不好,事實上,她好不好他根本一點概念也沒。皇上要是知道他與李冰到現在還不曾同房,肯定會龍顏大怒吧。 他躊躇著,還不確定該如何回應皇帝這個認真的問題時,聖上已再度開口。 「前兩天天星派人捎來信柬說她一切安好,要朕別擔心。」皇帝搖搖頭,半無奈地,」可朕怎能不擔心呢?」 「公主很好。」蘇秉修終於朗聲回道,「請聖上放寬心。」 「我想也是。」皇帝微微一笑,「蘇愛卿肯定待天星很好吧。」 事實上,他待她冷淡得很。 「這……」蘇秉修沉著,不願意欺瞞聖上,「微臣不以為自己待公主很好。」 皇帝笑了,清朗的笑聲滾出喉間,「蘇愛卿不必自謙。天星都告訴朕了。」 「她告訴皇上?」他忍不住揚眉。 「她在信上都說了。」皇帝笑望他,那慈藹的眼神仿佛普通人家的父親在看自己的女婿一樣,「說你深夜還會為她添衣呢。」 他為她添衣? 蘇秉修有片刻茫然,好一會兒才想起那個他讀不下書、莫名其妙去到她院落的夜晚。 那一夜他是把披風留給她披上了——她稱之為他為她添衣? 他對她那麼淡,為何她在給皇上的書信裡仍是為他說盡好話?她為什麼……不告禦狀? 我為什麼要告禦狀? 他仿佛記得她曾經這樣說過,原來她是認真的,心中真是那麼想。 不但不告禦狀,甚至還為他說好話? 為什麼? 蘇秉修劍眉一軒,心底忽地泛上某種古怪的滋味,仿佛有些酸,有些苦,又帶些澀。 「好好待她,蘇愛卿,你知道她是朕最疼愛的女兒,雖然朕很少接近她。」皇帝說著,語音忽地低沉,低低澀澀,終於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總之你好好待她吧,她命不——」他說到這兒,仿佛驚覺自己會透露什麼,連忙住口。 蘇秉修莫名其妙,「怎樣?」 「沒什麼。」皇帝搖搖頭,湛然有神的黑眸轉了一圈又回到蘇秉修身上,凝望他好一會兒,「天星這孩子從小不曾開口要過什麼,你是她第一個要求。」 「我?」 「就因為她第一次開口要求,所以不惜一切也要為她辦到。」皇帝意味深長他說,「朕知道你有心上人,委屈你了。」 「她說我隨時可以娶妾。」蘇秉修小心冀翼地試探道,炯炯黑眸儘量不露痕跡地盯著皇帝。 龍目精光一閃,「她這麼說?」 「是。」 「這丫頭!」皇帝歎息,仿佛極為無奈,「罷了,她這麼說你就這麼做吧。隨便你想什麼時候娶妾,朕不反對。」 「這樣豈不侮辱公主?」 「無妨的。」皇帝搖搖頭,語音愈來愈細微,「反正總有一天你會再娶……」 「什麼?」蘇秉修沒聽清。 「沒事。」皇帝連忙否認,「沒事。」 可蘇秉修是聰明人,怎會瞧不出享有蹊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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