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狂生問情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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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兒連忙走過去按住她的身子,雙手溫柔地替她把紅綃重新覆上,「不能起來,這樣不吉利。何況喜帕也得等新郎官親自來揭啊。」 「你饒了我吧。誰知還要等多久?說不定他就這麼在外頭喝到天明,我就一直這麼傻傻坐著不成?」 「不會的,洞房花燭夜,他們總會放他回來的。」 「月牙兒,我腿麻了。」喬翎撒著嬌。 「不行。」 「那夏停雲,究竟還要我等他多久?」 「怎麼,等不及洞房花燭了?」月牙兒忍不住輕輕一笑,「放心吧,過不多久你相公就會來跟你喝交杯酒了。」 「唉,你就別捉弄我了。」喬翎不依地嗔道,可終究還是聽她的話,繼續耐心等候。 但月牙兒的預言卻沒有實現,兩人等過了子時、丑時,直等到冬季晚出的日輪都露了半邊臉,夏停雲依然沒有出現。 直到新房附近響起了陣陣急促匆忙的腳步聲。 「怎麼回事?」隔著窗子,月牙兒問著一名裹著青綠衣裳的丫鬟。 丫鬟停下焦急的步伐,「是——少奶奶嗎?」 「嗯。外頭出了什麼事?」 「這個……」她猶豫著,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宛如竟怎麼回事?」 「少爺他……少爺他……」 「少爺怎麼了?」 「他留書出走了。」 「什麼!?」 房內兩人同時驚呼,喬翎驀地站起,卻差點軟倒在地,她連忙扶住床柱,怔然半晌,好不容易吐出一句,「為什麼?」 「婢女……婢女不知。」丫鬟有些心慌,語音也發顫了。 「你走吧。」月牙兒急急拋下一句,回身走向喬翎,擔憂地注視著她,「翎姐,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緣故——」 「他竟然逃婚?!」喬翎一聲悲喊,驀地自行捧起壓了一晚上沉重異常的鳳冠。用力甩落在地,「好個夏停雲!」 「翎姐,你冷靜一點……」 「還說為了報恩一定會娶我,原來早就打算陷我於如此侮辱!」她忿忿地喊,氣得渾身發抖,「可惡!讓我像個傻瓜在這裡整整等了一晚上!」 「翎姐——」 「不成!我饒不了他。」喬翎愈想愈憤怒,衝動地解起大紅嫁裳的衣扣,不一會兒便卸下了質料繡工皆一流的喜裳,用力擲落在地。 「你打算怎麼做!」月牙兒瞧著她氣得慘白的容顏,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六神無主。 「我——」喬翎一室,燃著怒焰的美眸瞪著地上那片刺眼的鮮紅,不一會兒,繡羅喜服竟幻化成無數張夏停雲的英挺俊顏,靜定嘲諷著她……她再難稍抑怒氣。「我要去找他。他休想這樣拋下我,一個人逍遙自在!」她咬著牙,語音從微微發顫至完全堅定,「我要讓他知道,我喬翎不是好惹的。」 「翎姐,你不能這樣做。」月牙兒極力勸阻陷入狂怒狀態的喬翎,「一個女人獨身出門太危險了,何況他不知道去了哪裡,你從何找起?」 「不論他去了哪裡,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把他揪出來!」 「那夏老爺呢?要是他發現新媳婦不見了,肯定會把夏、喬兩府弄得雞飛狗跳的。」 「這——」喬翎一頓,忽然驚覺自己這樣的舉動確實會弄得滿城風雨。她咬唇沉吟,不過半盞茶時分,心中已有了計較。「月牙兒,你能幫我。」 「我?」月牙兒一愣,「我如何幫你?」 喬翎深深地望著她,「我知道這對你而言一定十分為難,但求你看在我們多年姐妹的份上,就幫我這一次吧。」她歎息著,一面把心中擬定的計策全盤托出。 而月牙兒只能怔怔聽著,茫然不知所措。 折花逢驛使,寄予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寄一枝春。 落款完畢,夏停雲擲下筆,一陣沉吟後,為信柬封緘。 兩封信柬,一封是家書,一封寄予好友李琛。 家書解釋自己離家的理由,給李琛的書信則要求他代為安撫老父必然狂暴焦躁的情緒。 難為他了……夏停雲幾乎可以聽見李琛對他所音樂會任務的抱怨,卻只能無奈地勾勾嘴角。 沒辦法,誰讓他倆是立誓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呢,當然只好多捏造一些了。 對那個風流自賞的好友,夏停雲可不會有些些愧疚。 反倒是對他那個剛剛過門,便被他棄於這中不顧的新婚妻子,感到淡淡歉意。 雖說下揚州辦事早在兩個月前便已經決定了,但至少可以不必選擇如此敏感的時機出發。 他承認自己是有意的,有意趁著新婚之夜留書出走,不僅是因為當時全府上下混亂一片,容易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也是對這門親事表達醞積許久的抗議。 私心裡,他甚至希望那個新娘因此不滿,怒而離去。 如果她真有一點點骨氣的話就會哪些做,只可惜——不可能的。 根據他對長安城那些大家閨秀的瞭解,她們雖然滿腹詩書,才貌兼情,卻一向認命。 她們從來不曾脖自己的意見,唯父母之命是從,包括關係自己幸福的終身大事。 只要父母決定了,管對方人品才貌如何,管自己有沒有見過、喜不喜歡,總之是嫁定了。 成親之後,便一心一意為丈夫打理家務,一心一意愛他、聽他的話,宛若警絲附女蘿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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