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娘子掌佳茗 | 上頁 下頁 |
| 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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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振雅默然,感覺那雙纖纖素手又在自己身上動作起來,那麼柔軟,卻也那麼堅韌。她明明手上帶傷,膝蓋也還腫著,卻能為了他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痛,一心一意只想將他從寒毒的糾纏中解救出來。 為什麼,她能為他做到這一步? 他又憑什麼,讓她如此為他? 又過了半個時辰,藥湯水面已漂浮著幾片薄薄冰霜,月娘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冷得牙關都打顫,雙手也有些僵硬起來,但她仍堅持替男人按揉著筋脈,不曾有絲毫懈怠。 陸振雅卻有些受不住了,他自己有多難熬,就能想像月娘該是比自己更受折磨,他怎能將她也拖下泥沼,與他一同受這沉淪之苦? 當她踉蹌了下,身子虛軟地倒向他懷裡,他終於下定決心。 「你出去!」 她愣住。「爺?」 「出去!」他伸手推了推她。 她倏地瞪大眼。「不行!爺,我不能走,還有半個時辰,我能撐住的。」 他又氣又心疼,粗著嗓子吼道:「我叫你走!快走!」 「我不走!爺,我要同你在一起……」 「走!離我遠一點,這裡不需要你!」陸振雅索性伸手抱住她,跌跌撞撞地站起來。 他這是要將她丟出浴桶外嗎? 月娘又慌又急,刹時紅了眼眶,反手便抱住與她同樣正渾身冰冷的男人,緊緊地與他相貼。「我不走!爺,我能做到的,讓我留下來,我可以……」 「你會凍壞的。」 「我不會。」 「我不能連累你。」 「你我夫妻本是同林鳥,說什麼連累?」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她怎麼就不飛呢?怎麼就這麼傻呢? 陸振雅說不清心頭是何滋味,只是語氣變得冷漠了。「你話倒說得好聽,你可知我對你從來就沒有過真心?」 月娘一震,彷佛一盆冷水當頭淋下。 這藥湯再冷,能這樣抱著他的身子,與他相互依偎,她也覺得心頭是暖的,可他這樣用絕情的言語澆她冷水,卻是令她冷到了骨子裡。 他對她從來就沒有心,是這樣嗎? 月娘顫抖著,雙手環抱著自己,昏昏沉沉地回憶起與這男人相遇以來的點點滴滴…… 他在如雷的鞭炮聲中搗住她耳朵;他握著她的手,帶她一同炒茶;他以為她背叛了他私自偷溜出府,卻還是在暮色蒼茫裡守候著她;他知道她被婆母責罰,剛剛從昏迷清醒,便趕著來替她撐腰…… 這是沒有心嗎?是不在意嗎? 他說謊! 這可惡又可恨的男人,居然為了哄她離開,昧著自己的良心對她說謊! 「我不信。」她喃喃低語。 「你說什麼?」他沒聽清。 「我說,我不信。」她提高了嗓音,重新偎向他懷裡,玉手揚起,攬住他脈動劇烈的頸脖。「你這傻瓜,你以為這樣刺傷我,我便會聽你的話放棄離開嗎?我告訴你,我不會。」 她踮起腳尖,彷佛立誓般地在他蒼白的唇上啄吻著。 他氣息驀地一窒,心韻亂了好幾拍。 她緊緊抱著他,藥湯是冷的,她心頭卻是熱的,腦海迷迷糊糊的,只有一個念頭。 「爺,我很冷,我知道你也是,可我們一定能熬過的……這回我不會讓你就這麼死了,我們一塊兒好好地活著,好不好……」 他聽著她含糊的咕噥,一動也不動地麻木著,心頭卻是掀起了狂濤駭浪,陣陣拍打著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這般磨人的女子,他究竟該拿她如何是好? 七日後,在經過反覆的仔細診斷,逍遙子得意洋洋地宣佈陸振雅體內的寒毒已完全拔除,只須配合藥方持續治療,他的雙目重見光明亦是指日可待。 月娘聞言大喜,對老神醫一番千恩萬謝後,精神一放鬆,就陷入昏睡狀態,這一睡,就足足在床上躺了兩天兩夜。 再睜開眼時,她迷蒙地看見一個男人正坐在榻邊替她擦護手的蘆薈露,接著又一下一下地按揉她依然有些酸疼腫脹的手臂。 是陸振雅。 她的夫君。 月娘微微一笑,幾乎是貪婪地以目光輕撫著男人清俊如刀削的五官,她尤其愛他的眉宇,英挺中帶著凜然正氣,他的唇雖然有些薄,嘗起來卻格外飽滿可口,還有他墨深無垠的眼眸,她真的很好奇,若是她能看見,那雙墨眸該是如何炯炯有神,英氣煥發! 她的夫君,很是俊朗呢,贊他一句「郎豔獨絕」也不為過,至少在她心裡是如此以為的。 想著,她忍不住又笑了,笑自己的花癡。 他聽見她嬌脆如鈴鐺的笑聲,神情流露出一絲急切。「月娘,你醒了嗎?」 「嗯,我醒了。」嗓音因熟睡過後而微啞,性感又撫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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