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模範嬌妻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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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童年真無趣。」 「是很無趣。」他苦澀地承認。「一直到那年夏天,我才真正成為一個孩子,知道一個孩子應該怎麼鬧、怎麼玩。」 怪不得那女孩會在他心上占那麼重的分量了! 向初靜暗暗咬牙,強自咽下滿腔醋味。「後來呢?」 「後來,我生日那天,她說她有一份很特別很特別的禮物要送給我,約我在老地方見面。」 就是這裡。 無須楊品熙解釋,她也能猜出屬於他們的老地方,就是這塊隱在森林裡的小小草地,就是悄俏長著向日葵的這秘密處。 「……我答應了她,卻爽約了。」 「為什麼?」她轉頭望他。 他墨深的眼,不知何時漫開一道薄薄的、紅色的霧。「因為我害怕。」 「你害怕?」她驚愕。這原因教她料想不到。 「因為我大概猜得出她想做什麼,我猜她想對我告白,她要送我的禮物,就是她對我的愛。」他垂下眸,良久,良久,才從唇間擠出幾乎破碎的聲嗓。「可我一直只把她當朋友,從不曾對她有男女之情,她想給我的,我承受不起。」 她震撼無語,原來品熙……並不愛那個女孩? 「那天,我媽也幫我辦了生日會,邀請了幾個富家公子小姐,我想我這個主人總不能不在場招待客人,於是更有理由不去赴約。沒想到小葵因為等不到我,著急地想跑到我家找我,意外出了車禍……」 他驀地頓住,再難言語,她能感覺到他身子顫慄著、僵硬著,能感覺到他說不出口的那濃濃的懊悔與哀痛。 他哭了嗎?她不確定,卻知道自己的心正為他強烈地悸痛著,她不惱也不妒了,只覺得疼,只想抱緊他。 「沒事了,品熙。」她反過身圈住他的腰,讓他又冰又熱的臉,埋在自己肩頸凹處。「都過去了,你別自責了。」 「我不能不……怪自己。」他沙啞地坦白心聲。「如果不是我爽約,小葵不會死,是我害了她。」 「不是你,不能怪你。」她溫聲安慰他。「我知道你很難過,但這一切陰錯陽差,真的很難說的,也許只能怪老天太無情吧。」 他不再說話,靜靜與她相擁,她感到頸側劃下幾道濕潤,然後又漸漸被風吹幹,吹散,只留淡淡的痕跡。 時間或許能治癒傷口,卻滅不了傷疤,疤痕仍在,心痛仍在,還需要一雙手,一雙溫柔的手,撫平那疤。 她但願自己就是那雙手。 在這一刻,她發覺自己已經不在乎了,不在乎他是否愛她,不在乎他當年之所以堅持娶她,是否只是想彌補對小葵的虧欠,她不在乎了。 她只希望他別如此自苦,希望他能卸下一直背在背上的十字架,希望他快樂,希望他幸一順…… 「品熙,你看我。」她拍拍他。 他抬首,見她擠眉弄眼,扮出一張奇形怪狀的醜臉,眼神一時空白。「你幹麼?」 她不回答,扭曲肌肉,換另一張臉。 他忽地懂了,她是在扮鬼臉,他從不曾見過的鬼臉,她不惜毀壞自己形象,只為了逗他開心。 「你……別鬧了。」 「不好看嗎?」她嘟嘴,更湊近他,賭氣似地更加使勁拉扯顏面每一束肌肉。 他愕然望她,不相信有人能將自己的臉扭曲到這種地步,她是怎麼辦到的?她簡直令他心折…… 他哧聲笑了,笑得好開心,卻也很酸楚。他可愛的妻,她是如此包容他,寵溺他,全心全意地愛著他! 為何他從前竟不懂得珍惜?為何他競不曉得自己一直默默傷害著她?他給她的關懷太少,體貼太少,他不值得她如此深情鍾愛…… 「初靜,初靜!」他心疼地呐喊,驀地展臂擁緊她,緊緊地,似要將她揉入骨血,他要一輩子抱著她,一輩子不放,他覺得自己可以就這樣抱她一生,抱她一世—— 直到老死。 §第九章 「為什麼到現在還不離婚?!」 一道驚聲怒吼,幾乎震落了天花板。發話的人是汪美清,她鐵青著臉,在室內焦躁地來回踱步,完全失去了平素優雅貴氣的形象。 何芬芳見她如此激動,站起身,溫聲安撫。「伯母,你冷靜一點。」 「要我怎麼冷靜?我等了五年多了,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逼他們離婚,結果呢?他們倆到現在還糾纏不休!」玉手誇張地在空中揮舞著不滿,差點掃到何芬芳。 後者急忙彎腰躲過,秀眉不著痕跡地一蹙。「初靜早說要離婚了,是品熙不肯簽宇,聽說最近還追她追得很勤。」 「品熙那傻小子,簡直瘋了!」汪美清重重歎氣。「老婆被別的男人拐,給他戴綠帽,他竟然無所謂,現在還低聲下氣地去求人家?他有沒有一點做男人的尊嚴啊?我這個做媽的都看不下去了!」 「品熙大概認為那只是初靜一時糊塗吧?而且他自己心裡也有鬼。」 「他有什麼鬼?」 「小葵的事。」何芬芳淡淡地解釋。「其實初靜是以為他把自己當小葵的替代品,才堅持要離婚的。」 「她本來就是替代品!」汪美清不屑地冷哼。「要不是我兒子對那個小葵感到虧欠,就憑她,又沒家世長得又下怎麼樣,怎麼配得上品熙?」 「其實初靜長得不差,雖然算不上傾國傾城,但也挺漂亮的。」何芬芳中肯地評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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