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同床異夢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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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你是誰?」她冷笑。「要見我就見,不見我就趕我走?你當我是什麼?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妓女?」 「我沒有當你是妓女,你很清楚我們之間並沒有——」 「沒有怎樣?上床?」她問得直率。 他一窒,半晌,嘴角自嘲勾起。「幸好事情還來得及補救。」 「來得及嗎?」她似笑非笑地反問。「你以為遊戲一旦開始了,還能輕易結束嗎?」 不然她想怎樣?他蹙眉。 她緊盯他,仿佛要認出他表情中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我再問你一次,柏琛,你真的不願意離婚?」 「是。」 「你真的能忍得住不再見我?」 「我可以。」 她傾上前,性感的紅唇距離他只有曖昧的兩吋之遙,蘭息輕吐。「你不想要我了?」 路柏琛動也不動,臉部線條繃緊,凝聚全身理智,眼觀鼻,鼻觀心。 「你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相思,我承認自己對你很心動,我從來不相信命運,但當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動搖了,我想,或許你真是命運為我安排的考驗吧。」 他頓了頓,揚起墨深的眼眸,意味深長地注視著她雪凝的容顏。「你可以誘惑全天下任何一個男人,我相信你有這能耐,但是,那個人不能是我。」 她諷刺地嗤笑一聲。「我能請教你為什麼嗎?」 「因為我不能傷害恬雨。」因為他忘不了妻子在托斯卡尼昏睡時,眼角的那顆淚珠。 「雖然我不是因為愛才娶恬雨,跟她結婚是別有目的,可我既然娶了她,也喜歡她,就不想她為我傷心。」 沒錯,這道考驗他將近一個半月的習題,表面上看起來十分複雜,要解開卻出乎意料地簡單。 這就是答案,他的選擇。 路柏琛深吸一口氣,揪攏的眉宇既是感傷,也是釋懷。 李相思瞪視他柔情款款的表情,冰封的眼潭裂開一道縫。「少把自己捧得這麼重情重義了,你根本不是怕傷害你老婆,你只是怕毀了自己的政治前途!」 「隨你怎麼說。」他不介意她的指控。 他承認,自己本來就不是個清高的男人。 「你不愛殷恬雨。」 「也許吧,但我也放不下她。」路柏琛沙啞地低語,把玩著玻璃水杯,嘴角隱隱約約地,噙著笑,似苦,非苦。「你相信嗎?相思,如果我真的跟恬雨開口提離婚,她一定會答應我,絕不會怨我怪我,就算她痛到心都碎了,只要我堅持,她一定會放手——恬雨就是這麼一個女人,她永遠不會背棄我。」 她一震,迎視他堅定深邃的眼眸。「你就對自己這麼有信心?」 「我不是對自己有信心,是對她有信心。」 「……很好。」李相思淡淡地評論,目光落向憩息在三葉草上的煙,煙身一吋一吋,燒成灰。 他是否傷了她了? 路柏琛歉意地凝視她。她容顏總是似雪無情,眼潭也凍成北極冰海,他看不懂她真正的思緒。 唯一能確定的是,她不快樂,或許從來不識得何謂快樂。 「對不起。」他無法給她快樂,只能說抱歉。 「你不必道歉。」麗顏揚起,朝他送來的笑容極端詭譎。「你很快就會後悔你剛剛說的話。」 他心跳一停,全身寒毛豎立,如野生動物直覺地進入警戒狀態。 她打開皮包,取出一封對半折迭的牛皮紙袋,順著桌面推向他。「看看這個。」 他瞪著那牛皮紙袋,兩秒後,接過,拆開封線。 紙袋裡,藏著一迭相片,他隨手抽出一張細瞧,臉色陡地鐵青。 照片上,是她穿著浴袍,毫不避嫌地坐在他腿邊,藕臂還親昵地勾住他的肩頸——是那天在溫泉旅館拍下的。 路柏琛震撼到幾乎說不出話來。「你……怎麼會有這些照片?你裝了針孔攝影機?」 「你說呢?」她悠哉地反問。 是她偷拍的。 他目光一沉,探手進紙袋裡,迅速瀏覽過每一張相片,這些相片很顯然都挑選過了,每一張都無法清楚看到她的正面。 她是有計劃的,他中計了! 淩厲的眸刃砍向李相思。「你到底有何目的?」 她但笑不語。 路柏琛懊惱地皺眉。是政敵嗎?他飛快地運動著腦細胞。為了抹黑他,讓他在選舉中落選,所以派她來行使美人計? 「我給你兩個選擇。」兩根蔥白的手指在他眼前囂張地晃。「你跟你老婆離婚,要不就是我把這些照片寄給跟你同區的候選人,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很高興天上掉下來這個爆料的機會。」 「你還需要寄照片給誰嗎?」他憤慨地冷笑。「我還以為底片已經在某個幕後主使手上了。」這話是暗示她是某個政敵派來的紅粉間謀。 她當然聽懂了,卻不回應他的試探,只是輕輕地笑。 「你仔細想清楚,柏琛,跟殷恬雨離婚,也許殷家不會再資助你,但只要選民喜歡你,你還是有保住政治前途的可能;可如果是爆發外遇的醜聞,選民一定會唾棄你,到時候你恐怕就別想再選上下一屆立委了。」 對民意代表而言,選票就是一切,尤其他這種打形象牌的金童立委,絕不能爆出任何醜聞。 否則,肯定完蛋。 路柏琛很清楚自己陷入了什麼樣的兩難境地,但他無法怨天尤人,只能怪自己疏於防備,讓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 他繃著臉,雙手悄悄在桌底下握成拳頭,翻天怒濤,在心海裡狂嘯。 多年來辛苦建立的安穩世界,即將在一夕之間崩毀,而他,竟束手無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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