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留愛察看九十天 | 上頁 下頁
三十


  一聲嚴厲的喝叱,阻止了瀕臨歇斯底里的丁茉莉,她愣愣地望向陸宗嶽。

  他冷著臉,極力壓下心海翻騰的情緒。「茉莉,我早就告訴過你,當年的事是我自己的錯,我不該酒醉之後就跟別的女人上床,你如果要怪的話就怪我,不關圓圓的事。」

  丁茉莉聞言,陡然變臉。「你說不關她的事?當年你就袒護她,到現在還想繼續袒護!你不是那種喝醉酒就隨便跟女人上床的男人,肯定是她自己爬上你的床勾引你……」

  「我說了不是那樣!」

  「陸宗嶽!你……」丁茉莉幾乎要氣瘋了,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才從齒縫逼出嗓音。「你想跟我分手嗎?你這意思是你要選擇她,不選我嗎?」

  「這不是選擇的問題。」他語氣冰冷,看向她的眼神更冰冷。「我本來就打算跟你分手。」

  她倒吸口氣,杏眸圓睜。「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你聽見了。」他面無表情。「我不想說什麼難聽話,就這樣吧。你如果願意主動提出辭呈,公司可以給你一筆優渥的遣散費。」

  他不但要跟她分手,還想開除她!

  丁茉莉氣到全身顫抖,明眸焚燒著熊熊火焰,她瞪著陸宗岳牽起鐘心恬的手轉身就走,只覺得那兩人相襯的背影刺得她眼睛發痛,幾欲抓狂。

  雖然中庭花園周遭似乎並無別的人影,可她相信不到一天,她被執行長當場甩了的消息便會傳遍整間公司,而向來高傲的她無法忍受自己成為笑柄!

  她丁茉莉可不是那種用過就丟的便宜貨,他憑什麼如此對她!

  朱紅的唇角忽地劃開鋒銳的冷笑,她微微顫著手,取出手機打電話——

  「喂,是我,我跟陸宗嶽吵了一架,算是撕破臉了,你要做什麼就快點行動,我會掩護你……」

  陸宗岳牽著鐘心恬離開中庭花園,他本來還想帶她在公司內四處看看的,但現在氣氛顯然不適合。

  於是他帶她下了樓,幾個經過的員工對他恭敬地行禮招呼,見他緊緊握著一個女人的手,強忍住震驚。

  明知八卦流言很快便會猶如野火燦原,陸宗嶽卻不在乎,他唯一牽掛的是如今走在他身邊的這個女人,捏了捏她柔軟的小手,覺得她似乎比前陣子胖了些,他滿意地在心裡直點頭。

  兩人來到大樓對街的一座小公園,在涼亭裡坐下,他依然沒有放開她的手,她能感覺到那微微粗糙的掌心透出些許濕潤的汗意。

  他在緊張嗎?怕她因為遭受丁茉莉羞辱而責怪他?

  她驀地心軟,需要很努力才能不讓臉上表情流露出對他的憐惜與心疼。

  「圓圓,對不起。」他果然向她道歉了,啞著聲嗓,劍眉擰著對自己的鬱惱。「我沒想到她會去找你挑釁,你的臉……痛不痛?」

  他小心翼翼地問,小心翼翼地望著她,視線在掃過她頰畔一抹淡到幾乎看不清的紅色時,墨眸不由得暗了暗。

  她柔柔一笑。「你別擔心,我一點也不痛。」

  「可她打得好像很重。」他猶豫地抬手,指腹輕輕撫過那抹紅痕。

  「真的沒什麼,而且你不是也立刻幫我報仇了嗎?」她開玩笑地說道,星眸閃閃發光。

  看著她俏皮的神情,他總算放下心來,放鬆了眉宇。

  她定定地凝睇他,心湖猶如春風吹過,一波一波地蕩開漣漪。「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他沒領略她的問題。

  「你跟丁茉莉說當年是你自己喝醉了才會……」她頓了頓,粉頰隱隱發熱。

  「嗯,跟我做出那種事……你沒告訴她是我在酒裡下藥嗎?」

  他這才恍然她想問什麼,自嘲地一哂,搖了搖頭。

  「為什麼不說?你寧願讓她誤會你?」

  是啊,為何不說?

  回想起來,陸宗嶽自己也覺得奇怪,明明那時強烈地恨著自己中計上當,可當丁茉莉質問時,他卻恥於藉此推卸自己的責任……

  「下藥的人又不是你。」他收回迷蒙的思緒,嚴肅地盯著鐘心恬。「你的好朋友羅小姐都跟我說了,下藥的人是你爸,你只是幫他頂罪……這件事你不也沒跟我說?」

  「我……」鐘心恬一窒,半晌,才警覺自己被他誤導了。這怎麼能一樣?她的隱瞞是為了掩護自己的父親,而他卻是因此遭受女友的誤會。「不管誰下藥都好,當年的事根本不是你的錯,你是無辜的,為什麼不跟她解釋?」

  「我的確跟你上床了,你肚子裡也的確懷了我的孩子,沒什麼好解釋的。」他淡淡然地。

  可當初的他,想必無法像如今這般淡然,當年還年輕的他,要作出如此艱難的決定,該是經過多少痛徹心腑的煎熬與掙扎啊!

  她愈想愈覺得是自己拖累了他,愈想愈是對他心疼。

  「你好傻。」水眸漾著點點瑩光。「我沒有看錯,你其實是個體貼的好男人。」

  他皺眉。「我一點也不好,我糟透了。」

  她不意外他會如此自評,他一向是個對自我要求極高的男人,可在她心裡,他是很好很好的。

  止不住的溫柔在心湖蕩漾,她別過眸看向公園裡一株過了花季的紫薇樹,枝葉繁茂的綠蔭中仍殘留著朵朵花蕊,別有一番風情。

  她怔怔地看了好片刻。

  「在想什麼?」陸宗嶽擔憂地問。

  她定定神,感覺激蕩起伏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這才轉回頭看向身邊的男人。「我只是在想,之前你不是說想利用丁茉莉做餌,釣出公司裡頭那個內鬼嗎?你現在跟她鬧僵了,之前布的局會不會就不成了?」

  「原來是這件事啊!」他笑著搖搖頭。「是比我預計的時間早了一些,我本來還想設個局讓他跳下去身敗名裂……不過你別擔心,提早收線也可以,我已經都做好防備了,他帶不走公司的機密。」

  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態,她放心了。

  「那就好。」

  「只是公司內部可能會因此有一些動盪,我這幾天得留下來親自坐鎮,就不能常去陪你了。」他一臉可惜地歎氣。

  她心口顫了顫,眼看又有激動起來的跡象,連忙搖頭,故作歡快地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需要你陪啊?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她笑得眉目彎彎,甜俏可人,勾得他心弦一動,忍不住脫口而出。

  「圓圓,你可以留在臺北嗎?我家有空房。」

  「什麼?」她怔住。

  他這才驚覺自己這要求太曖昧,超越了朋友的分際,有些窘迫地解釋。「不是要你跟我同居的意思,我是說……我的意思是,你也很久沒來臺北了,肯定有些朋友想拜訪,如果你想留下來多住幾天,我那邊有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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