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紅妝天下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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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無名大人已是鐵了心,絕不接受與女王國婚的提議,形勢至此,我們恐怕也無可奈何了。」說著,刑部令李大人禁不住歎氣。 戶部、刑部、工部,朝廷六部就有三部長官選擇親近蘭台令,尤其是戶部令王傳,他祖父當年便是屬於申允太子一派的黨羽,後來慘死,家道一度中落,直到數年前才又復興。 若說這其中誰對奪人天下的靖平王有恨,王傳怕是其中怨恨之心最強的一個,連帶波及真雅,他深深認為現任王室不過是竊國一族。 於朝中,他算是蘭台令一派的中心人物,但於朝廷之外,他聽命的卻是洛風的指示。 洛風,從小撫養無名長大的師父,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敬若長上的人,正是這秘密組織的領袖。 「洛先生,不知你有何想法?」王傳恭敬地請教。 歲月荏苒,洛風剛硬的臉龐又添了幾許風霜,他年紀愈來愈大了,也對無名的冷傲不馴越發難以忍耐。 那孩子,究竟何時才龍認清自己背負著為親生父親復仇的使命?他必須為申允太子討回公道,更有責任帶領這些選擇效忠他的人,迎向榮華富貴的未來。 這個國家是他們的,不論是靖平王或現今這個女王,都只能算是乘人之危的竊國賊,名不正言不順! 真正該繼任王座的是無名,也只有他有資格收攬這片江山。 可偏偏那孩子彷佛中了那女人的迷魂計,為了她什麼都不要了,像條狗似地跟在她身邊。 真是丟臉!申允太子和他這個師父的顏面,都讓無名給丟光了! 洛風陰鬱地沉思,半晌,方冷然揚嗓。「既然他鐵了心,與女王行國婚這條路怕是行不通了。」 「那該如何是好?」其他人焦慮地問。「這些年來是因為前線無戰事,我們才能勉強與相國及兵部一派的勢力打成平衡,若是讓他們的人成功與陛下聯姻,那對我們可是大大不利啊!」 洛風眯眼。「時間並不站在我們這邊,這點我很清楚。」 「這麼說,洛先生已有決斷了?」王傳觀察他毅然的神情,看出一絲不尋常。 「我的確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 「這麼多年來,那孩子堅持不肯反,既然如此……」洛風若有深意地頓了頓,嘴角撇開淩厲的冷笑。「那就只好我們底下的人來逼他反了。」 「什麼?!」 眾人聞言,駭然相覷。 若是能名留青史,他想,他該是會被那些自詡剛正不阿的史官們記載為一代酷吏吧! 這絕對不是個好名聲。 也罷,他從來就不屑追求這種身外之名,人死了便死了,留的是賢名或惡名,又能彰顯什麼? 他只想做自己。 可悲的是,他似乎總是做不了真正的自己,這些年來,他一日比一日更加覺得自己彷佛籠中鳥,逃不了,飛不開。 果真飛不走嗎?又或者是作繭自縛,不想飛? 偶爾,他會如是想。 尤其在這陰暗的審訊室裡,詢問那一個個對他既畏懼又懷恨的官員們時—— 「齊大人,你就認了吧!」無名說道,手上閑閑地搖著一把羽扇,嘴角噙著的冷笑銳利得足以劃開任何人的血肉。 案上一盞明滅不定的燭火,映出齊聲倉皇的表情。 他是戶部官員,戶部掌管全國財政,包括賦稅、田地、戶籍以及俸祿等等事宜,而他負責的便是田地這一塊。近日女王頒佈土地稅制改革令,朝廷雷厲風行,務求政策迅速下達,然而值此之際,卻傳出齊聲與幾位大貴族暗中勾結,試圖於田地記錄上動手腳,逃漏稅賦。 「蘭台令大人如此指控,可有確實證據?」面對素來以冷酷無情聞名的無名,齊聲其實嚇慌了,偏要裝出一副鎮定冷靜的神態,導致面部扭曲得相當不自然。 「證據嗎?」無名淡淡一哂,推出兩本記錄簿子。「齊大人不妨解釋看看,為何這兩本簿子裡明明是同一筆紀錄,數字卻是天差地遠呢?」 「這個……」看到那兩本簿子,齊聲面色慘白,更加手足無措了,其中一本極機密的」內帳」,是怎麼流到蘭台去的呢?「大、大人應該也明白,有時在加總計算的時候,難免疏漏,又或者小吏們一時不察,寫錯了數字……」 「小吏們糊塗,難道你這個做長官的也不曉得複查嗎?」 「是,小臣的確……疏忽了。」 「只是單純的疏忽嗎?又或者是有意寫錯?」無名問得犀利。 齊聲悄悄抓緊大腿,強笑道:「大人,您這……玩笑開得可過分了,小臣多年來跟著王大人,一直忠心耿耿。」 這意思是拿王傳來壓他嗎?以為戶部最高長官與他親近,他便會因此對戶部手下留情?無名微微眯眸,不動聲色地搖扇。 齊聲見他不說話,以為自己這招得逞,更進一步施壓。「大人提小臣問訊,小臣走得匆忙,都還沒能有機會向長官報告一聲,況且小臣耗在這裡,不免耽誤戶部事務,王大人恐怕會不開心啊!」 「他若不開心,降罪的對象也不可能是我,你說對吧?」無名似笑非笑。 齊聲眨眼,一時摸不著他話中用意。 無名傾上前,朝他咧嘴而笑,亮晃晃的白牙猶如狼齒,彷佛一口便能撕咬得人皮開肉綻。「我的意思是,王傳如果生氣有人耽誤戶部事務,也該來找你算賬開刀,因為是你汙了戶部的聲名,令他這個戶部令顏面蒙羞!」 話說到後來,已是字字帶刺,刀刀見骨,配合無名臉上燦爛又陰森的笑容,更令齊聲毛骨悚然,冷汗如雨直墜。 他只能認命求饒。「大人饒命!小的知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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