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情義無價 | 上頁 下頁 |
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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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曼笛飛快地轉著念頭,既怨又慌,滿腔激憤幾乎令她一口氣這不過來,直想仰天長嘯。 驀地,她眼前一亮,看見一個穿著黑色大衣、身材矮胖的男人。 NYPD!雖然他身形尚遠,她仍從他在黑夜中分外璀璨的胸章認出了他紐約市警的身份。 「去找前頭那個男人!」她急促地命令喬醒塵,一面鬆開這一路逃亡一直緊緊牽住她的小手。 「找那個男人?為什麼?」喬醒塵茫然。 「他是紐約市警察,告訴他我們的狀況,要他找人來幫忙。」 「可是……我去找他,那老師呢?」 「我必須在這裡引開那些追我們的人。」 「不行!」一聽她的決定,小男孩驚慌地叫了起來,「老師不可以……」 劉曼笛心一緊,雖然很想對為她擔憂的小男孩溫言幾句,但急迫的情勢已不容她再浪費一點時間。 她一面旋身奔往方才穿出的暗巷口,一面拋下澄透清楚的指示,「快走!醒塵,快走!」 語音尚未消逸,她人已重回暗巷口,舉起佩槍瞄準第一個試圖穿過狹窄甬道的男人。 隨著尖銳的槍響劃破紐約寂靜淒清的夜,天空亦同時輕柔且和緩地落下了初冬的第一場雪。 望著一瓣晶瑩剔透的雪花在黑色的槍管上迅速消融,劉曼笛有片刻失神。 屬於她的戰役開始了,而她在初雪中朦朦朧朧地意識到,自己或許已來不及向任何人道別—— 初雪。 望著忽然自天際飄落的銀白雪花,喬星宇不禁微微迷惘。 下雪了。 很平常的一件事,畢竟已經是冬季了啊。 既然如此,為什麼他胸腔會忽然有種空空落落的感覺,仿佛被人狠狠挖去了一大塊? 為什麼在看著雪花在自己肩上消融的時候,他會忽然這麼心痛,痛得他幾乎無法承受? 下雪了。 漫天雪花輕輕幽幽落滿一地,消去了塵世間所有喧囂,只餘一夜靜謐。 槍響。 朦朧傳來的聲響驚動了他,喚回他遊走不定的神思。 在這麼清寂靜謐的深夜,究竟是由何處傳來的槍響?而且,一聲接一聲,連綿不絕。 心跳開始狂野地加速,不受任何羈絆與控制,催促他提起步履,沿著河岸狂奔。 有種預感,他腦海裡掠過某種預感,一種不吉利的、可怕的預感! 終於,他看到了,看到她搖搖晃晃的倩影,直直往冰冷的河流裡墜落。 是曼笛嗎?是她受了槍傷,還跟著落入在冬夜裡足以凍死人的冰流裡?哦,不!千萬不要!千萬不要是她,千萬不要是曼笛—— 極度的震驚與恐慌瞬間種住喬星宇所有意識,教他不由自主狂嘯出聲。 「曼——笛——」震懾人心的呼喚響徹整座紐約城,任哪個陌生人聽聞了都能感受到這聲呼喚的椎心刺骨。 可她已經聽不見了。 加護病房。 跟著人工呼吸管起伏的,是劉曼笛的胸膛,以及喬星宇一顆徨不定的心。 如果沒有人工呼吸管輔助,她也許再不能順暢呼吸。而如果她不能呼吸,他不曉得自己的心能不能不死,繼續跳動。 他坐在床前,雙手緊緊地、緊緊地握住她昏迷中更顯蒼白柔弱的小手,他握得那麼緊,仿佛想藉此將自己的生命注予她。 「曼笛,別死。」他祈求著,將額頭抵在自己與她的手上,語音沙啞而微弱。 曼笛,別死。 他懇求著、低語著,一遍又一遍,自靈魂最深處不斷發出這樣的衷心懇求。 可她的體溫卻愈來愈冰涼,而面容愈來愈雪白。生命力,正一點一滴從她體內流失。 天啊!他在心底呐喊著,要她別死真是一個那麼遙不可及的祈願嗎?為什麼上天不肯聽他?為什麼上天總是不肯聽他! 喬星宇閉上眸,耳畔驀地回蕩數小時前穿著藍色手術服的醫生沉靜的宣佈—— 「我們盡力了。」他第一句話便如此說道,嚇得在手術房外守候數小時的喬星宇幾乎當場軟倒。 他只能瞪著醫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顆心逐漸墜落深淵。 「她還活著,可是……」 「可是怎樣?」 「情況很危急,我們怕她撐不過今天。」 「那是什麼意思?」他急躁地追問,「你們難道沒替她取出子彈嗎?」 「取出了。可是……」 「可是什麼!」他問,瀕監歇斯底里。 「當子彈穿過一個人肺部附近,基本上生命就已經很危急。再加上她又落入攝氏零度左右的河水裡……我們已經盡力了。剩下的,就看她的求生意志了。」相對於他的激動,執刀的醫生顯得相當冷靜,「我們會將她移入加護病房觀察,如果奇跡出現,也許她能活下去。」 奇跡!難道他現在坐在這裡,只能傻傻地等待一個奇跡?不!他不要等待,他要創造奇跡,無論如何他都要曼笛醒過來! 喬星宇開始低聲地對她說話,「曼笛,謝謝你,謝謝你又救了醒塵一次。他很好,他在戚家,很安全。他向我問起你,我告訴他說你受了點傷,可是我……」他語音忽地破碎,頓了頓,「我不敢讓他到醫院來看你,因為他要是看你這麼躺在加護病房裡,肯定會……會受不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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