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情義無價 | 上頁 下頁
三十八


  喬星宇凝視他,再次驚歎這位好友的深藏不露。為什麼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早在他意料當中?

  但他仍決定無論如何必須讓楚行飛等他,「你要等到我跟你會合,才能採取行動,行飛。」他說,語聲帶著濃濃的警告,大有不如此做朋友就別交的意味。

  楚行飛聰明地聽出了,嘴角揚起的笑弧幾乎可以說是略帶調皮的,「知道了,星劍。」

  確定得到楚行飛的承諾後,喬星宇才放心先行喬裝離開這棟大樓,只是他沒想到,他的喬裝雖然瞞過了FBI,卻瞞不過另一個人——

  藺長風!

  當久違的沉冷嗓音從手機的另一端傳來時,喬星宇竟有打個寒顫的衝動。

  「星宇,你果然還是決定站在行飛那邊。」他陰惻惻地說,語聲不知怎地就是滿蘊邪佞之意。

  「我跟他目標一致。」喬星宇力持鎮定,「他要銷毀龍門,而我絕不希望龍門再興。」

  「這麼說你們全希望龍門滅亡?」

  「沒錯。」

  一陣陰沉的笑聲揚起。

  「……想不到到頭來我竟然是唯一一個希望龍門壯大的人!楚南軍在九泉之下要是知道他苦心經營的龍門竟是在我手中再興,肯定氣得吐血。」說著,藺長風冷哼一聲,語調內的譏諷意味流露無遺。

  喬星宇深呼吸,「為什麼要重新振興龍門?長風,難道你不覺得龍門做的都是傷天害理之事,都是欺壓善良百姓的惡行?」

  「是嗎?我怎麼不覺得?」藺長風沉沉一笑,「我只覺得這世界既然對不起我,從別人身上討回一點公道也是應該的,不是嗎?」他陰冷地說,語調毫無一絲感情起伏,「這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

  喬星宇倒抽一口氣,「如果這就是你的價值觀,那麼很抱歉,我們三劍客的情誼到此為止。」

  「我們之間的情誼早在三年前龍門崩毀的那一刻便不存在了。不,也許更早,」藺長風冰冽地冷哼,「或許應該說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長風!你……」聽聞曾經以為可以肝膽相照的好友這麼說,喬星宇又驚又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對他氣結的反應,藺長風只是一陣毫無忌諱的朗笑,他笑得那麼暢快、那麼得意,刺得喬星宇的雙眉緊緊糾結,一顆心陣陣發疼。

  終於,藺長風停住了笑,慢條斯理地開口,「星宇,記得你生平最遺憾的事嗎?」

  「你的意思是……」

  「你最遺憾的,莫過於紅葉臨死那晚,你為了替行飛辦事來不及為她送終,對吧?」

  「是又怎樣?」他咬緊牙。

  「你希望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嗎?」

  喬星宇聞言,心韻一亂,「什麼意思?」

  「你的兒子。」

  「醒塵?」他真正緊張了,禁不住提高嗓音,「你對他怎麼了?」

  「也沒什麼。我只是邀請他來紐約玩玩而已。」

  「你綁架醒塵?」他喊,心底燃起漫天怒火,「他現在在哪裡?你對他怎麼了?你……如果你敢傷他一根寒毛……」「傷他寒毛?」商長風怪聲怪氣地笑,「我甚至還沒榮幸親眼見到他呢。」

  「……什麼意思?」

  「那個女人劫走了他。」

  「誰?」喬星宇間言,先是片刻茫然,接著心念一轉,一個清晰的美麗倩影浮上腦海——「曼笛?」

  「我本來以為故意讓那個女人潛伏在你身邊會給你帶來一些威脅,沒想到我們星劍果然魅力不凡,竟然迷得那女人神魂顛倒,連自己是FBI的人都忘了!」他冷哼一聲,「你趕走了她,她竟然還天天守在你家附近,天天盯著你們。要不是她那麼執著,又怎會破壞我的好事……」

  「曼笛沒離開,她救走了醒塵……」喬星宇喃喃,從藺長風微微帶著慍怒的語氣清到了事情的發展,方才繃得奇緊的心弦總算稍稍一松。

  可這放鬆還不及數秒,他便又被藺長風另一句話給逼得驚駭難安。

  「別高興得太早,星宇,那個女人跟你兒子依然在我掌握之中。」他平淡地說,「他們逃不過我手下的追捕的。我只怕那些笨蛋一個不小心,忘了我只要活口的命令……」

  當劉曼笛看到前方在黑夜暗幕籠罩下,顯得格外陰森的哈得遜河(Hudson River)時,一顆心不禁直往下沉。

  在這樣的十二月初夜晚,紐約的氣溫早已降到攝氏零度上下,河面就算不結冰,溫度肯定也凍得可怕。

  那冰冽的溫度絕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可怎麼辦呢?後有五位以上的追兵,四方無處可躲,只有一條流向海灣的河。

  如果她是孤身一人,為了逃離追捕,即便河面結冰她肯定也會試著跳下,向海灣中的自由女神像潛去。

  但她不是孤身一人,她帶著醒塵。

  小男孩的身體別說在冬天的河流中潛泳,即便只是跳下去待個數十秒,怕他都會枉送性命。

  她不可能帶著他跳哈得遜河的,絕不可能……

  「怎麼辦?老師,他們追上來了!」喬醒塵微微破碎的嗓音輕輕拂過她耳畔,氣息淩亂的童音,蘊含著顯而易見的驚慌。

  該怎麼辦呢?她也不曉得啊!

  「緊跟著我,醒塵,緊跟著我……」這是她唯一能對小男孩說的安慰之語了,她不願他聽出她的旁徨無計,勉力維持聲調平靜。而步履絲毫不停,如旋風般地拉著喬醒塵狂奔,穿入一條狹窄的巷弄。

  由他愈來愈粗重淩亂的呼吸,她聽出了他體力已在衰竭邊緣。他不能再這麼跟著地狂奔下去了,再這麼跑下去,他會心臟病爆發……

  穿出小巷後,她慌亂地抬眸,四處搜尋著可能的救援。沒有,沒有!怎麼可能連一處可供藏躲的地方,連一個偶然經過的路人都沒有?

  這是什麼見鬼的世界?她不信上天會如此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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