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情義無價 | 上頁 下頁 |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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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跟醒塵一樣,有先天性心臟病嗎?」她聰慧地說,很快便猜透他不願妻子懷孕的原因。 他瞥她一眼,眸子閃過一絲異樣,「沒錯。可後來她還是悄悄停止服避孕藥,終於還是懷了醒塵。她生醒塵的時候還差點難產呢,簡直要嚇壞我了。」 她完全可以想像他當時的心情,應該就好像那天晚上他擔憂自己可能失去醒塵吧。 他何其有幸,擁有這樣一對好妻兒;又何其不幸,兩人都因為先天的疾病隨時有性命危險。 那是多麼沉重而可怕的重擔啊!當你深深愛著一個人,卻又時時恐慌著也許會在不經意當中失去他們。 多讓人禁不起的負荷啊,一直以來,他都是像這樣一個人默默地承受嗎?從小的時候時時刻刻擔憂失去紅葉,到現在日日夜夜害怕失去醒塵…… 他怎麼能承受得住呢?他怎能有這樣堅強的意志力呢?劉曼笛想,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如果是她……如果要她這麼多年來心底都一直牽掛著這樣的恐懼,她肯定瀕臨崩潰…… 「我那麼害怕失去紅葉,可我終究還是失去她了。」 蘊含著濃濃心痛與哀傷的語音喚回她遊走不定的思緒,她驀地醒神,幾乎是不忍地將眸光落定眼前低低傾訴著心事的男人。 「哦,星宇。」她輕輕喚著,溫柔而沙啞,感覺自己一顆心揪著,纏得那麼緊、那麼疼,讓她幾乎禁不住一股落淚的衝動,「別說了,星宇,別說了——」 她心疼地低語,他卻置若罔聞,依舊低低說道:「我永遠記得那一天。那一天,我在行飛的指示下去破壞一場毒品交易……」 他話音模糊,她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說自己在楚行飛指示下去破壞一場毒品交易為什麼? 劉曼笛茫然不解,一直繃著的神經更加絞緊。 喬星宇似乎並未察覺自己正洩漏著機密,「為了監視那場交易,我千里迢迢趕到美國與墨西哥邊境,在那兒足足待了三天三夜,卻想不到紅葉就在我留在那兒的最後一晚心臟病發,被緊急送進醫院。」他一抽氣,隨著回憶進入最哀傷的片段,面部肌肉緊緊抽搐,呼吸亦不覺破碎起來,「當我接到消息匆忙趕到時,她已經……已經……」 她聽不下去了,「別說了,星宇!」 「紅葉死了!曼笛,她死了!」喬星宇像終於控制不住激動的心神,驀地狂吼出聲,「她死了,而我竟連她最後一面也沒見到……我想見她,我那麼想見她,可她卻……她卻等不及我……」震天的怒吼逐漸消逸,轉成細微的嗚咽。 劉曼笛瞪著他,瞪著那劇烈抖顫的寬廣肩頭,瞪著那坐在沙發上、正以雙手掩住滿面沉痛的男人。 他哭了,他竟——哭了! 一個那麼修長英挺的大男人,竟在她面前哭了——雖然他用雙手掩面,可她卻能確定此刻沾染在他臉上的絕對是交錯縱橫的淚水。 「我對不起她,真的對不起她……」 他在哭,那麼傷心而脆弱,而她卻一點忙也幫不上! 「哦,星宇,星宇……」她細碎地呼喚著,輕巧若蝶地飛向他,窈窕的身子落定他面前,玉手緊緊握住他顫抖的雙肩上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要你談起這些的,不該讓你回想起這些傷心往事,是我的錯,我的錯……」她狂亂地說,一連串自責的言語從唇間迅速迸落,伴隨著鎖不住的晶瑩淚珠,「都怪我,都怪我!你不要哭好嗎?我……你不要哭好嗎?」 她破碎著嗓音,除了迭聲要他別哭,實在也不知從何勸慰起。她只知道她不捨得他這樣難過啊,她只知道看著他這樣傷心,她一顆心也跟著碎了、傷了,痛得她無法承受。 她不要他如此難過,她寧可自己被他罵上千回百回,寧可聽著他說一輩子也忘不了、拋不下紅葉,也不要見他如此脆弱而無助啊! 「星宇,你不要難過好嗎?求求你,我不希望你難過……」她哽咽著,字宇句句皆敲入他心坎。 他揚起臉龐,透過朦朧的眼眸認清了她滿面淚痕,心臟重重一抽,「你怎麼了?曼笛,你怎麼也哭了?」一面慌亂地問著,他一面抬起手臂,撫上她濕潤沁涼的玉頰。 她聽著他問她,聽著他帶著慌亂而焦急的嗓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拚命搖頭。 「你別哭啊,曼笛,我沒事的。」換成他安慰她了,「我沒事啊,你別哭了。」 她不語,停下搖頭的動作深深凝望他,眼眸滿蘊愁苦。 他心臟再度一牽,「曼笛——」 「不要安慰我,星宇,不要安慰我。」她終於開口了,晶瑩的淚珠再度成串滾落,「你比我痛上千倍百倍,不要還對我如此體貼……」說著,她忽地展開雙臂,將他整個人緊緊擁入懷裡。 他身子因她這樣突如其來的舉動一僵。 「你哭吧,沒關係,如果你覺得難過就哭吧,別介意,沒關係的……」她柔柔勸慰著他,低啞的嗓音像春天最和暖的微風,照拂經歷一季嚴冬折磨的萬物逐漸恢復生機。 她撫慰著他,緊緊擁著他,仿佛安慰著一個傷心哭泣的孩子。 他有片刻的失神,不敢相倍自己竟被她當成一個脆弱的孩子看待,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不曾逃離她的懷抱,任憑她緊緊擁著。 雖然尷尬,雖然不敢置信,可他沒有躲,沒有逃開她的擁抱。 為什麼? 是因為他太過悲痛,而她也太過溫柔吧。 因為他的悲痛與她的溫柔,教他忍不住眷戀著她的懷抱,像在外頭受了傷的小男孩渴望著母親的撫慰一般——縱然覺得不可思議,他還是逐漸放鬆了身子,放縱自己的臉龐埋入她溫暖柔軟的胸膛。 就讓他放縱一回吧,他想。 就這麼一次。 §第八章 「Mandy,你最近到底在搞什麼?知不知道自己多久沒回報了?」伴隨著怒意盎然的嗓音襲向劉曼笛的是兩道銳利如刀的冷芒,而她只是靜靜地、直挺挺地站立著,維持著面部表情的平靜,不肯因為這樣嚴厲的瞪視便輕易示弱。 「Mandy!」無法忍受她漠然冷淡的回應,棕眸男子語音更加淩銳。 「我不回報,是因為沒有什麼值得回報的。」她毫不退縮,語氣慢條斯理,明知這樣的回應只會激起對方更大的氣憤。 沒錯,她知道這些日子來,確實是自己有意忽略了定期向組長回報任務,所以男人才會主動透過電腦螢幕對她實行尖銳的質詢。 可她不在乎,隨便眼前這個負責帶領他們小組的組長有多麼暴怒,她都不打算屈服於他的威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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