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清純素心蘭 | 上頁 下頁


  「那你們只好賭一賭了。」嚴寒聳聳肩,漫不在平地,「總比讓你們的投資現在就血本無歸好吧?」

  傑洛泰深深地凝視他,「我很好奇,為什麼原本一個隻會吃喝嫖賭的公子哥兒忽然轉了性,而想要工作呢?

  董事長的位子可不是隨便就能坐的,你得付出相當的心血及時間才可以。」

  「很簡單。」嚴寒毫不在意地回視他的眼眸,「因為我比你們任何一位都還希望能夠腰纏萬貫,而且我並不打算讓任何人有機會從我手中奪走我應得的一切。」

  傑洛泰緊盯著他,仿佛在評估他所說的,終於,他了然地點點頭,「各位,」他環視了圍繞著長型會議桌的董事們一圈,「我建議接受嚴先生的條件。我們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相信他。」他簡潔道,灰眸顯得稅利,「事實上,他的手中握有絕大多數的股權,他應該是最想要重振公司的人,是不是?」

  擁有數十億自有資本的東亞百貨企業,嚴寒掌握了其中半數的股權,雖然握有多數股權的人不一定就是公司政策的最高執行人,但從古至今,似乎還沒有哪家企業不將兩者合而這一的。

  「我贊成傑洛泰的提議,」若松俊彥插口。「或許嚴先生真的會想出解救的辦法,反正我們之中沒有人想要投注資金到公司來,那麼何不讓他試一試呢?」

  會議室忽然陷入一陣沉默,董事們都靜靜地在腦海裡細細玩味著若松的話。

  事實上,這位財務總裁說的有道理。

  假若他們願意的話,的確可以將自己在別處的資金抽出。供東亞周轉,先度過危機,然後再慢慢重整公司體質。這樣,或許公司還有繼續經營的希望。

  但,沒有人願意這樣做。

  沒有人願意將私人資金自其他賺錢的投資中抽出,來挽救這家搖搖欲墜的公司。他們可不希望將錢丟到一個裂得驚人的巨縫裡,反正這家公司已經爛得不能再爛了,何不放手讓有心拯救它的人去掌控呢?現在他們手中的股票是一文不值了,可是萬一這小子重整成功,不費吹灰之力坐吃股息的事誰不願意呢?

  嚴寒望著他們凝思的神情,嘴角嘲諷地揚起。

  他完全知道這些老狐狸們心裡在想什麼,也知道今天這場會議最後的結果會如何。雖然他對商場的一切不甚熟悉,可是對人性,他自認了若指掌。

  人類的自私、貪婪、逐利舍義,他是見怪不怪了。不論是商界中呼風喚雨的強人,或是縱情聲色場所的富家子弟,其實骨子裡都是一樣的。

  大家都是從同一個最原始的DNA演化出來的,當然帶有相同的遺傳信息。

  他挑著唇角,任憤世嫉俗的笑意在唇邊擴散,聽著一群勾心鬥角的人做出最後決議——推選他為東亞百貨企業新任執行總裁。

  之鶴告訴她他是東亞企業的少東。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那天會出現在東亞百貨了。那麼,今天他該也在這棟大樓頂層屬於東亞總管理部的辦公室吧。

  他會一直待地辦公室裡嗎?或者他會下來用餐然後發現她?

  她近乎入神在碰觸著眼前的花崗岩建築。一面禁不住微微歎息。

  她覺得自己好傻,或許他根本一點也不想見到她呢。

  昨晚在黎家花園裡他不是就那樣離開她了嗎?據說後來整個晚上都跟某個極為豔麗的美人在一起。

  那個女人——是他當晚的女伴吧?或者——就是他的女朋友?

  如果是,那他們一定是極為出色的一對吧,一對郎才女貌的璧人。

  她再度輕輕歎息,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想起

  這些時心情忽地低落,她怔怔地撫觸著冰涼的門柱,完全沒發現自己已然成了路人注視的焦點。

  許多經過她身邊的行人都會忍不住稍微凝住腳步,仔細打量這個清雅出塵得像一朵蘭花的女孩一會兒。她臉上那種朦朧的神情讓人不禁懷疑是從某相印象派的畫中走出的,帶著某種不確定的透明感。

  「你該死的究竟在這裡做什麼?」一隻粗魯的手忽然抓住了她,同樣粗魯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沒人告訴你不要一個人亂跑嗎?」

  齊晚兒仰起頭,捕捉著這個聽來十分熟悉的聲音,「是你嗎?嚴寒?」

  嚴寒抿緊唇,「是我。」

  「我一直想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你。」她漾開一抹燦爛的微笑,輕聲說道:「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嚴寒怔怔地望著她帶著清甜笑意的容顏,不明白她為何總是顯得如此快樂。

  他開了一早上充滿敵意、叫囂,令人氣悶的會,晚上還要赴一個他深惡痛絕的約會,為什麼當他的人生亂成一團的時候,她卻總是活得那麼無憂無慮,仿佛全世界的陽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呢?

  他緊鎖眉頭,「你那位貼身護衛呢?為什麼不見他的人影?」

  「你是指黎大哥嗎?他不一定每天陪著我的。」她嬌柔地笑著,「他也有工作啊。」

  「於是你就一個人在街上亂逛?」他的語氣是微帶怒意的。

  「我不是一個人。」齊晚地指指一輛停在路邊的車子,「我請司機帶我來的。」

  「然後他便讓你一個人站在這裡?」

  齊晚兒微微一笑,「他不能違背我的意思啊。」

  嚴寒瞪視她一會兒,忽然將她拖向車子,打開後座車門。

  「進去。」他沉聲命令著。

  齊晚兒乖乖聽從他的指示滑進車裡。嚴寒則在她身旁落坐,對前頭一臉目瞪口呆的司機命令道:「開車送她回家。」

  「可是先生你……」司機喃喃開口,不曉得該怎麼趕這個忽然坐上車的男人下車。

  「我要確定她真的乖乖回家了。」他簡潔道。

  「可是我不想回去。」齊晚兒清柔的嗓音忽然揚起。

  「什麼?」兩個男人同時瞪她。

  「我肚子餓了。」她靜靜地回答。

  「什麼?」

  「我肚子餓了,」她清晰地重複,「我想吃午餐。」

  嚴寒瞥了她安詳的神情一眼,忽地對司機念了一串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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