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負心人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或許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吧。

  誰要她愛上一個負心人?誰要她一顆心全掏給一個不該愛的人?

  是她自己傻,所以,不該怨的……

  「我懂了,浪遠,我終於懂了。」她喃喃,眼眶依然發紅,淚水卻風乾了。

  「……你走吧。」

  「我會走的,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再纏著你的。」紅腫的眸定定望他,「可是浪遠,你要記住一件事。」

  「什麼?」他不耐地說。

  「你要記住,今天是你要我走的。」她好輕好輕地說,「我走了,就永遠不會再回頭。你明白嗎?」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他怒斥,暗暗氣憤自己莫名的心驚。

  「你明白就好了。」她淺淺微笑,好深、好長地看他一眼,然後緩緩旋身。

  他瞪著她挺直的背影,她走得那麼堅決,那麼飄然,那麼毫不猶豫,頭也不回。他瞪著,又是激動、又是煩躁、又是無法抑制的憎恨,忽地,胸膛漫開一股很想重重刺傷她的衝動。

  於是他開口了,像從前那樣溫柔親匿地喚她,「湘湘,告訴我實話。該不會連殷賢禹都不要你了吧?所以你才把自己弄得那麼憔悴。」

  那麼,他的確是嫌她難看了。

  董湘愛木然想著,木然應道:「我變成這樣是因為我生了個孩子。」

  「啊,原來生孩子真的會讓女人變醜。」他哂然一笑,「我想你以後應該不會想再生了吧。」

  她聞言,步履一滯。

  她的心,還活著嗎?或者,正一點點地死去……在淚水完全風乾後,她的心也會皺縮成一團幹扁吧。

  那也好,也好……

  「你說得對,浪遠,我不想生了。」她也笑了,「這對我有什麼好處呢?又不能幫我騙到一個金龜婿,還讓我變得又醜又胖。」

  是的,她不會再生了,不會再為任何男人懷孕,為任何人孕育生命的結晶。

  對她沒什麼好處,不是嗎?

  她不會了,不會再像這樣去愛一個男人——

  永遠不會了。

  §第七章

  該死的!她為什麼不收支票?為什麼退回來了?

  抽出躺在辦公桌上的白色信封,徐浪遠瞪著簽上他大名的支票。

  訂婚宴隔天,他因公出差日本一個禮拜,沒想到一回公司迎接他的竟是一張原封不動的支票。

  她不收支票是什麼意思?表示此生與他再也毫無瓜葛了嗎?可她處心積慮,難道不是為了錢?

  又或者,這是她以退為進的手段,到現在她還想要得他團團轉?!

  一念及此,徐浪遠目光更沉。

  他不會上當的,她休想再騙他一回。

  他不會上當的——

  雖這麼想,可不知怎地,胸膛驀地漫開一股奇異的感覺,像是一顆又一顆驚慌的泡沫,逐漸逐漸佔領他的心。

  該死!又是那種感覺,那一夜,令他從惡夢中驚醒的極度恐慌。

  他握緊拳,用力敲擊辦公桌一下,接著按下通話鍵,「拿酒給我!」他命令秘書。

  「什麼?」對方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拿酒來!」顧不得現在還是上班時間,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強烈的酒精。

  他需要酒精來麻痹這樣令他心慌的驚懼……

  「拿酒來!」他咆哮。

  忽然推門而進的徐英聽了,濃眉一緊。「大白天就喝酒,你就不能節制點嗎?」他斥責兒子。

  後者抬眸,漠然掃他一眼。

  「怎麼?心情不好?」他反身告訴秘書取消副總經理方才的命令,接著將門扉上鎖。

  「有什麼事嗎?」徐浪遠瞪著父親的動作,「如果你是急著來問我日本那件合作案,我告訴你,一切很順利。」

  「這我知道。」徐英隨意揮揮手,逕自走到沙發,落坐。

  「那父親大人還有何貴幹?」

  「你一定要用這麼諷刺的語氣跟我說話嗎?」

  徐浪遠不說話,松了松領帶,面容依然陰沉。

  徐英意味深長地望他,好半晌,才緩緩開口,「你跟那個董湘愛的事上了八卦週刊。」

  「什麼?」徐浪遠一驚。

  「雜誌說,她懷了你的孩子,可你始亂終棄,不肯認賬。」

  「這——」徐浪遠繃著下頷,眸光落向桌上的支票時,心海忽地翻起驚濤駭浪。

  怪不得……怪不得她可以如此瀟灑地不收支票,原來她早想好另一招了,拿孩子當籌碼威脅入徐家門——她的算盤可打得真精啊!

  他怎麼會忘了呢?那天訂婚宴上不是忽然亮起閃光燈嗎?她想必早和八卦記者串通好一切了。

  愈想,愈恨。

  「該死的女人!我要……我真想掐死她。」一字一句自他齒縫中逼出。

  徐英看著他激動異常的神態,「你打算怎麼辦?」

  「讓那些八卦雜誌炒去吧!我不在乎!」

  「怎能不在乎?你丁伯父可是已經打電話來問我了。」

  「那就告訴他這只是那些記者胡說八道!」徐浪遠低吼。

  「真是胡說八道嗎?」徐英深深望他,「你確實跟那女孩同居過,你敢確定那不是你的孩子?」

  「不是!」雙眸憤然泛紅,「她想拿別人的孩子賴我,門都沒有!」

  「是嗎?」徐英歎了一口氣,將上半身埋入沙發,老顏忽地疲憊,「我本來也這麼想,昨天還去找了她,我想,給她一點錢也就算了。」

  「她不肯收?」

  「你知道?」徐英訝然揚眉。

  徐浪遠譏刺地撇撇嘴角,「她的胃口比我們想像的大。」

  「你的意思是她想嫁給你?」

  「哼。」

  「你呢?會娶她嗎?」

  「怎麼可能?」徐浪遠額前青筋暴跳,「我又不是傻瓜!」

  「可是,我現在開始懷疑我們是了。」沙啞的嗓音蘊著難以言喻的蒼老。

  「什麼意思?」

  「我看過那孩子了,浪遠。」徐英揚起黯淡的眸,「他長得確實很像你。」

  徐浪遠心跳一停,他瞪向父親,良久,「你說什麼?」

  「我說,那孩子確實像你。」

  「小……嬰兒長得都差不多——」

  「可你別忘了,我是你爸,你小時候的樣子我看過。」徐英緩緩說道,「我想,他應該是你的孩子沒錯。」

  心,亂了。「不……不可能——」

  「去驗DNA吧,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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