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歡喜冤家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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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不是!?」 「事實上,我想是他們想抓我。」他笑著回應她一句。 而她,只能宣告完全投降。 一念及此,江若悠忍不住歎息,一個輾轉,認清今晚自己是無法成眠了,索性下了床,披上紅色披肩,將擱在床頭的眼鏡戴上。 她打開門想到浴室洗個臉,卻發現客廳一盞立燈亮著,流泄一地米黃色的柔和光芒。 有人在客廳? 她微微凝眉,迅速掉頭望向客房門扉。雕花木門緊緊閉著,看不出任何異狀。喬書應該睡了吧?照說他受了傷,她又特別準備了那麼舒服的一間客房給他,應該睡得相當熟才是啊。 一念及此,江若悠不禁搖頭,對自己苦笑。 客廳的燈八成是她忘了關吧。在這些生活瑣事上,她老是丟三落四,這也是跟著父親調任高雄的母親當初百般猶豫不決,最後幾乎決定留下來的原因。她不信任她從小到大粗線條又漫不經心的寶貝女兒能照顧好自己。 江若悠自然是極力抗議了,從小一直跟家人住,好不容易那個不肖弟弟跑去新竹科學園區工作,爸爸又被公司調去高雄管理分公司,讓她終於有了機會獨霸這問臺北的房子,過過單身女郎的癮——她是傻子才會放棄! 「放心吧,媽媽,你的女兒都已經快二十八歲了,懂得照顧自己的。難不成你還怕我會因為懶得煮飯而餓死?」三言兩語就把母親哄得轉憂為笑,「倒是你,到了高雄好好照顧爸爸,他年紀也大了,單身到外地赴任很淒涼的。」 因為她信誓旦旦的保證,母親總算放了心,收拾行李搭飛機到高雄去,而她,在送走媽媽的第一晚,還開了一瓶香檳,自得其樂地慶祝自己真真正正成了自由自在的粉領新貴。 的確,獨立的滋味是新鮮的,單身的空氣是自由的,但,當一個又一個孤獨在家的夜晚流逝,她開始害怕一個人面對四面牆的生活。 有時候一個人回到家,迎接她的只是一室漫無邊際的黑暗,一股莫名的孤寂便會忽然當頭籠罩,教她心慌意亂起來。 於是,她開始追求多彩多姿的夜生活,經常找一群同樣單身的男女朋友,上餐廳、酒館、KTV、電影院,聊天玩樂。 有時一個人在家呢,便租上一堆言情小說跟漫畫,一方面是從小培養的興趣愛看這些書,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打發漫漫長夜。 最近,在迷上The West Wing這部影集後,她頓覺人生更有目標了,生活仿佛也有了重心。 是什麼樣無聊的人會把自己的人生重心放在追逐一部美國影集上?她是不是瘋了? 有這樣的時間精力她何不放在發展自己的事業上,畢竟再怎麼說,她也是拿了個滿不錯的學位,頂著個許多人羡慕萬分的分析師頭銜啊。 一個好朋友曾經這麼勸過她,可江若悠只是搖頭。 她並不覺得埋首于工作的人生是她想要的,對於事業,她一向沒什麼野心,並不想成為那種叱吃風雲的女強人。 與其每天忙著分析哪個產業熱門,哪一檔股票值得投資,她還寧願背著行囊,拿著相機到處旅行呢。 工作不過是她為了賺取生活費及旅費的手段,若要她把人生全賭在工作上,她可是萬萬不甘的。 雖然她這麼想,雖然她如此肯定事業不是她生活的重心,但說到自己究竟想追求些什麼,卻又只是滿心惶然。 人生難道就只有這樣嗎?就這麼日復一日地上班、下班,跟朋友聚會、看小說,偶爾來一場自助旅行嗎? 她的人生就要一直這麼蒼白地繼續嗎? 「……該不會最後淪落到跟二十只貓一起終老吧?」她喃喃,幾乎可以清楚地看到多年後白髮蒼蒼的自己,身邊圍著一群貓,一個人孤獨地坐在搖椅上目送夕陽西沉的畫面。 一念及此,她頓時慌亂失措,「太慘了,我不要這樣的人生……」 「你在喃喃自語些什麼?」 一個蘊著笑意的嗓音驀地在她身後揚起,她一陣驚跳,連忙轉過窈窕的身軀。 §第二章 他睡不著。 他是受了傷,腰部還微微發疼,而若悠為他準備的客房床墊又柔又軟,睡起來很舒服,可偏偏他翻來覆去一整晚,還是無法輕易成眠。 也許是傍晚遭人圍毆的事讓他有些掛心與憂慮,也許是因為晚上多喝了兩杯濃濃的Espresso,讓他神經太過興奮,也許是因為那個女人…… 那個睡在他隔壁,縱然多年不見、那股獨特的嬌俏氣質仍然一絲不改的女人。一念及此,燕喬書忍不住一牽唇角,勾起淡淡笑痕。 沒見過像她那麼會耍寶的女人,搞笑的才華直可列為國寶供人瞻仰。 從高二那年江家剛剛搬到燕家對面,他就注意到對門住了個氣質不凡的女高中生——她星眸總氤氳著某種神秘的迷霧,唇畔則漾著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淺笑。她似乎從沒注意到他,可他每回在公車上卻總會意識到她,眸光忍不住要停駐在她身上。 他實在很想弄明白,那與蒙娜麗莎一般朦朧難解的微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泛起——他承認自己當時有些傻,也許是青春期少男獨有的思春心情吧,教他對對門的清秀少女興起了異樣情懷。 為了吸引她注意,他甚至每天把制服的白襯衫燙得筆挺,西裝褲的褶痕也一絲不亂。 可她卻從來不曾注意他,他的形影從未落入她眼底。 他感覺有些沮喪,只好從她弟弟下手,藉著一次在社區籃球場打球的機會跟她弟弟攀談,逐步建立友誼。 籃球友誼賽打愈多場,他心目中自行拼湊的夢幻美少女形象亦逐漸破碎。她根本不是什麼氣質優雅的少女,只是一個超級迷戀漫畫帥哥的大花癡,唇畔的微笑跟蒙娜麗莎一點關係也沒有,只因為她正作著白日夢。 她根本與他想像的大相徑庭! 夢碎了,他只能在心中哀悼自己莫名其妙的初戀。 可夢醒了後,對她的興趣卻絲毫不減,相反的,他發現與這樣平凡卻逗趣的女孩做朋友別有一番樂趣。 他與她成了哥兒們,嬉笑怒駡,彼此關懷,彼此分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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