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薔 > 歡喜冤家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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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喬書?是你!」 在她毫不淑女的驚呼後,一直保持靜默的司機終於轉過臉來,湛亮的黑眸回凝她,微微蒼白的唇輕輕一扯,瘦削的頰畔兩個酒窩因而若隱若現,令一張黝黑的性格臉孔添了幾分男孩的氣質。 「若悠,好久不見。」湛眸若有深意地掃視她全身上下,「你還是跟從前一樣元氣。」最後兩個字是以日語發音的。 「當然!」她同樣以日語回敬。 他微微一笑,重新啟動車子,TOYOTA迅速以一種發了瘋的姿態狂飆。 江若悠瞪著他氣定神閑飆車的模樣,「這是怎麼回事?喬書,你不是加入了歐洲某個國際刑警組織嗎?怎麼回臺灣來了?還有,幹嘛改行開計程車?計程車司機不好當啊,既辛苦工作時間又長,還得不停被市議會抱怨……」她脆聲叨念著,苦口婆心,完全忘了自己方才還在內心暗罵臺北的計程車司機太跩.這一長串關懷的嘮叨令燕喬書忍不往低低一笑,卻像忽然牽動了什麼,濃眉一緊。 江若悠注意到了,敏銳的眸光一陣流轉,落定他腰部一塊遭鮮血染紅的襯衫下擺,倏地倒抽一口氣,「你受傷了!」她拉高嗓音,氣急敗壞的語調充滿控訴。「我知道。」他輕輕頷首,「謝謝你的提醒。」 半玩笑半諷刺的語氣令江若悠氣結,黛眉一豎,「怎麼搞的?」 「說來話長。總之就是我跟人搏鬥,被劃了一刀,為了自保,只好硬搶了這輛計程車逃之夭夭。」 真是……有夠精簡啊。江若悠瞪著燕喬書,他就不能多解釋一些嗎?這傢伙話說一半的討厭個性還是絲毫不改! 可他受傷的事實卻讓她硬壓下內心的不滿,「前面敦化北路上有一家長庚醫院,你得想辦法左轉。」 「我不去醫院。」他簡潔一句。 「不去醫院?那你去哪裡?」 他沒立刻回答,數秒後,偏過臉龐,給了她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 「你家。」 在一陣手忙腳亂地忙碌後——不,事實上手忙腳亂的只有她這個忙著找醫藥箱,遞剪刀、繃帶的女人,而那個明明腰部受了傷的男人從頭到尾部是一副平靜淡定的模樣,清洗傷口、上藥、包裹繃帶……他熟練的動作仿佛這一切是家常便飯。 也許這一切對他而言真的是家常便飯吧。江若悠一面看著他俐落的動作一面在心中讚歎,畢竟他可是個國際刑警啊。 「要不要吃點止痛藥?」她問,雖然他傷口不深,可也是長長一道,應該不太好受吧? 「不需要。」燕喬書搖頭,「這點小傷沒什麼。」 確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傷口,對一個出生入死的刑警來說,這的確只能算是小Case.這麼一想,江若悠一顆半懸在空中的心總算安落,她眨眨眼,忽然恢復了嘲笑他的好心情,「其實你挺遜的,喬書。」 「遜?」燕喬書面色微微一變,相信任何男人聽到這樣的形容詞套用在自己身上恐怕臉色都不會太好看。 「難道不是嗎?你好歹也是個堂堂刑警啊,跟歹徒搏鬥受傷應該是常有的事吧,怎麼能被輕輕劃了一刀就逃之夭夭?那多難看!」 「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他撤撤嘴,「一個人對三個人,明知落於下風,我何必自討苦吃?」 「哈,所以我說你遜嘛,要是別人,別說一對三,就算是一對六、對十,還不是照打不誤,而且還能把那些壞蛋都繩之以法。」 「哈,」他學她的語氣冷哼一聲,「我倒想知道這些「別人」指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很多啊,比如織田裕二啦、基努李維啦、成龍啦……對了,」她一拍手,仿佛靈光一現,「李連傑也不錯。」 「小姐!」燕喬書大翻白眼,感覺自己的耐性幾乎用罄,「請別拿那些電影、日劇裡不合常理的「英雄」跟我比好嗎?我們現在是在real world, OK?」「真實世界也有英雄啊。」 「那不叫英雄,那叫白癡。」燕喬書毫不容情地批評,「沒事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做啥?等著領榮譽徽章嗎?」 「你知道,他們通常是為了解救女主角嘛。」江若悠笑嘻嘻地說,「英雄難過美人關。」 「所以我說女人麻煩啊,到處闖禍。」 「燕、喬、書——」江若悠杏眸圓瞪,雙手叉腰,紅唇微顫,眼看就要吐落一串驚人言語。 他連忙止住她,「停戰!」雙手高舉,湛黑的眸則掠過一絲仿佛祈求的燦光,「有沒有吃的?我肚子餓了。」 她一愣,半晌,忽地一聲銳喊,「啊!我忘了!」她蹙眉,哀怨的眸光射向燕喬書,「都是你,害我忘了買零食了。」 「零食?那是你的晚餐?」他狀若不屑。 「是又怎樣?」她對他扮了個鬼臉,「你要知道,一個每天坐辦公室、小腹逐漸變大的女人是應該節制飲食的。」 「吃零食能減肥?」燕喬書揚眉,語調充滿懷疑,「小姐,你沒變得更水桶就謝天謝地了。」 「你說什麼?水桶?」她狠狠瞪他。 他不語,只是微微一笑,深不見底的黑眸掃掠她因濕透而曲線畢露的窈窕身段,「其實我看你的身材也還可以嘛,不需要這麼折磨自己。」 雖然他的語氣仍是習慣性地譏刺,可江若悠卻聽出其間幾許屬於男性的贊許,她心一跳,不覺有些飄飄然。「哼,你懂什麼?」她故意毫不在乎地皺皺小巧的鼻尖,「唉,現在怎麼辦嘛?家裡一點吃的東西都沒有,外頭又下大雨。」「不會吧?那麼大的冰箱假的啊?裡頭會一點東西也沒?」燕喬書瞪她,數秒,一陣不算秀氣的噴嚏聲傳入他耳裡,他劍眉一緊,「你先去換衣服,洗個熱水澡吧,瞧你全身濕成這樣,也不怕感冒。」 「還不都是因為你。要不是為了你的傷口,我早換好衣服了。」她睨他,雖是語帶抱怨,可嬌俏的身軀卻乖乖轉過,往臥房走去。 待她半個小時後從浴室走出來,一面擦拭依然濕潤的頭髮,一面走向客廳時,迎接她的是一個陰沉著臉龐的男人。 「幹嘛啊?臉色這麼難看?」 燕喬書瞪她,半晌,終於迸出一聲激烈的詛咒,「Damn!你還真的一點存糧也沒!你這還算女人嗎?」 宏亮的語音嚇了江若悠一跳,手上的毛巾差點掉落,「不是女人怎樣?你有意見?」她回瞪他,絕不允許自己在氣勢上矮他一截。 四束火焰般的日光交纏,許久,他終於認輸,軟化了口氣。 「若悠,我肚子真的餓了。」有氣無力的嗓音加上一雙故意睜大的黑眸令他整個人顯得男孩般的無辜。 江若悠心跳一亂,「好啦,算我怕了你。」她轉過身,往隔開客廳與廚房的白色矮櫃走去,打開櫃門,「沒辦法,只好拿出我的終極存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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