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不理想結婚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我可以接觸,但你不能。”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你冒險。”他說得坦白。

  莫傳雅愣住,忽地領悟他對自己的一番好意,冰封的心城瞬間融化一角。

  “走吧。”

  於是,兩人來到附近一家獸醫院,熱心的醫生檢查過後,告訴他們小貓健康情況不太好,雖然沒什麼大病,但身子很虛弱,最好能留在院裡觀察幾天。

  “等它情況恢復得差不多,你們再來接它回去吧!”

  莫傳雅向醫生道謝,又眷戀地逗了小貓好片刻,才依依不捨地離開獸醫院。

  他說要送她回去,這回她沒有拒絕,由他跟在自己身邊,兩人相偕走在紅磚道上,都放慢了腳步,有默契地延長難得相聚的時刻。

  戴醒仁笑望她變得輕快許多的倩影。“你好像很喜歡貓?”他記得他們新婚時,有一次她也是在路上發現小貓,結果反被母貓抓了一下。

  “嗯,很久以前,我家也養過貓。”她低聲回應,怔忡地凝視自己的手指,彷佛也想起了與他同一個回憶。

  然後,她揚起眸,望向他。“那時候,你也是說小貓可能有病。”

  “你想起來了?”他驚喜。

  “嗯。”

  兩人眼神交會,一時都有些震動,雖然他們之間隔著五年的藩籬,但依然擁有共同的回憶。

  她首先別過頭,極力平撫過分急促的心韻。“為什麼那只小貓的媽媽不要它呢?我以為貓媽媽跟人一樣,都捨不得丟下自己的孩子。”

  他聽了,臉色頓時刷白,遲疑許久,才困難地自喉間逼出嗓音。“傳雅,你還……你是不是還想著寶寶?”那個無緣出生在這世界上的寶寶。

  她沒回答,可他清楚地看見她美麗的眼,浮現哀愁,他用力掐握掌心。

  “就算我想又怎麼樣?”她總算揚嗓,說的卻是令他心痛的言語。“以我這樣的身體,本來懷孕就比較危險,再加上又流產過一次,也不曉得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做媽媽——”

  “你當然可以!”他激動地打斷她,湛眸炯炯,堅定地圈鎖她。“你聽著,傳雅,只要你懷孕了,我一定盡我全部的力量,保證能讓你順利生下胎兒,讓孩子健健康康地長大。”

  她震撼地望他。“這是一個……心血管外科醫生的保證嗎?”

  “是。”他點頭。“你相信我,我一定能保全你的心臟跟胎兒,不會讓你們任何一個有危險。”

  她相信,當然相信,做為醫生,她相信他是很優秀很出色的,只要他用心,什麼都辦得到。

  但她並不是他的病人,她也不想當他的病人。

  莫傳雅用力咬唇。“即使那孩子不是你的也一樣嗎?”

  “什麼?”他愣住。

  她瞪他,一字一句地自唇間吐落。“就算我肚子裡的寶寶,不是你的,你也一樣會保護我們嗎?”

  戴醒仁聞言,胸口倏地縮緊,腦海思緒紛紛,一團混亂。

  他從沒想過,她可能懷上別的男人的孩子,沒錯,他是想過如果她另有所愛,如果另一個男人能給她他給不起的幸福,他願意誠心祝福,但這念頭從來都是一閃而逝,未曾具體成形。

  如果她真的跟別的男人談戀愛呢?如果她另嫁他人,懷了別人的寶寶呢?

  他該怎麼辦?

  “我會……”他悵然凝望她,努力從緊窒的胸臆尋出呼吸的空隙。“我一樣會保護你們。”

  不管她嫁給誰,心屬於誰,他永遠會守護她。

  “這是我的承諾,你可以相信我。”

  可她卻冷笑,神態不屑,又似受了傷。“我才不要一個醫生的承諾!”

  “為什麼?”他焦急地問。“你不相信我嗎?”

  她不解釋,瞪了他好一會兒,他看不懂她眼底的情緒。

  “你什麼時候回美國?”她突如其來地問。

  “誰說我要回美國?”他慎重強調。“我不回去了。”

  “為什麼?”她愕然。“你在美國不是過得很好嗎?那邊的醫院會放你走嗎?”

  當然不想放,但他堅決要走,又有誰能留?

  戴醒仁淡淡地扯唇。“我說過了,像我這樣的醫生,哪家醫院會不想要我?但我只想留在這裡。”留在她身邊。

  她聽出他弦外之音,不敢相信地問:“你……真的夠了嗎?”

  “什麼夠不夠?”他不解。

  “如果不是外婆生病,請你回來開刀,你也不會回來臺灣,對不對?”她語鋒犀利,似怨非怨。“你不想再回美國跟那些高明的醫生教授們交流嗎?不想再到落後國家行醫嗎?朱湘琳說你們有共同的理想,你不用跟她一起去實現嗎?”

  他為何要跟別的女人一起實現理想?

  戴醒仁蹙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湘琳跟我只是好朋友。”

  “什麼時候你懂得跟異性做朋友了?”她嘲諷。

  “你是笑我,連同性朋友都不懂得怎麼交往是嗎?”他苦笑,坦然接受她的嘲弄。“我跟以前不一樣了,傳雅,到美國以後,我多多少少也交了幾個朋友,雖然我還是不擅長交際,但他們都很體諒我,我們在專業上相互切磋,私底下他們也會邀我一起去吃飯或打球,說不上是知心的至交,但至少是朋友。至於湘琳,我們是在南美認識的,當時只有我們兩個華人醫生,自然會走得近,她很健談,很好相處。”

  很健談,很好相處?

  這就是他對朱湘琳的評語,只有這樣?莫傳雅狐疑地瞪著眼前的男人,他神情坦蕩,看不出與那位女醫生有何曖昧之情,或者,是他自己遲鈍到不解風情。

  無論如何,這都表示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像她之前所想的那般親密,他們不是情人,只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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