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不理想結婚 | 上頁 下頁 |
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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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慘然一笑,忽然覺得自己好傻、好淒涼。 「傳雅?」他震撼地看她的表情,胸口擰疼。 「你不需要那麼做。」她凝睇他,眼神空洞。「我來……我道歉就是了,你不要向任何人低頭,不必那樣。」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最愛的男人,在她心裡,他是頂天立地的男人,永遠的第一,不該屈膝於任何人之下。 「傳雅,你怎麼了?」戴醒仁不明白她內心的苦澀,擔憂地追問。 她漠然望向他,他一震,驀地發現她似乎瘦了,瘦的不是身形,不是臉頰,而是她的唇,那原該豐滿紅潤的唇,瘦了,不再像從前時時噙著笑。 她不笑了,為什麼? 「傳雅……」他想問,想上前擁抱她,想憐愛地撫摸那瘦削的唇,問她為何不能含笑,但他不敢僭越,她的眼神太冰冷,姿態太疏離,他與她之間,隔著五年的時間河。 「總之你不要道歉,我會道歉。」再次叮嚀過後,她飄然旋身,倩影如遊魂,足不沾塵。 他焦灼地跟上。「你要去哪裡?」 「你不要跟來。」她揚聲阻止。 「傳雅——」 「不要跟來!」 他還是跟上了,偷偷地、遠遠地,尾隨在她身後。 即便她恨著他,不想見到他,他也要看看她,五年不見了,他要好好看她,將她的身姿形影,深深地烙在心版。 因為他不確定自己還能賴在她周遭多久,所以更要珍惜每分每秒。 戴醒仁跟著莫傳雅,她輕飄飄地走在前頭,他溫沉沉地走在她身後,他記得她以前走路時喜歡左顧右盼,他常責備她不專心,她卻說那是記者的本能。 身為記者,當然要對這世界的形形色色保持興趣啊! 而她現在,不是記者了,連帶也失去好奇心了嗎?為何她走路時不再張望,筆直地走自己的路,近乎冷漠? 他不喜歡她這樣的冷漠……不,不該說不喜歡,而是心疼。 她不再是五年前那個甜美浪漫的女孩了,她以前多愛笑,如今眉宇間卻總是若有所憂。 是他害的嗎? 因為他害她失去孩子,對愛情絕望,所以她不再輕易笑了? 都是他的錯嗎? 這一刻,戴醒仁好恨自己。他知道自己重重傷了自己的妻,但總以為經過歲月療治,她會痊癒的,但似乎那傷口,仍未結痂。 我希望他有你的眼睛,你的鼻子,可一定要比你愛笑,我希望他活得快樂,不要他受一點點苦。 這些年來,她曾說過的話,總在午夜夢回之際,一遍遍地在他腦海迴響,他能夠感受到她對寶寶濃濃的母愛。 就算你忙著工作,至少有寶寶可以陪我,我就不會覺得寂寞。 原來跟他在一起,她仍然覺得寂寞,因為他這個做丈夫的,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總是不在身邊。 他對不起她…… 「對不起,傳雅,我真的很抱歉。」戴醒仁對著愛妻的背影,懊悔地呢喃,除了道歉,他想不到任何能跟她說的話,就連這句道歉,也找不到機會當面說。 他該怎麼辦? 下午去探望外婆時,他曾誠懇地對老人家求教,他說自己錯了,沒有確實擔起一個做丈夫的責任,他沒有把自己的妻擺在第一位。 老奶奶卻語重心長地對他說:「我想傳雅並不是要求你把她擺在第一位。」 那她求什麼? 外婆說,那該是他自己去尋覓的答案,但對於愛情,他實在太笨拙了,從以前到現在,只有這點毫無長進。 一念及此,戴醒仁苦澀地扯唇,他望著妻子的背影,她正轉進一條巷子,然後,像是被什麼聲音驚動了,凝定步履。 他看著她蹲下身,俯視一方擱在行道樹下的小紙箱。 那是什麼? 他奇怪地張望,卻看不見,直到莫傳雅將手伸進紙箱,小心翼翼地抱出一個喵喵叫的小東西,他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只初生的小貓。 「你怎麼了?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你媽媽呢?」他聽見她輕聲問。 他不覺緩緩走近她,看她憐惜地撫摸瘦弱的小貓,磨蹭小貓圓圓的小鼻頭。 這種野生的小貓,身上說不定有病,她不該太靠近。他想阻止她,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媽媽不要你嗎?」她稍稍舉高小貓,直視貓咪神秘的眼瞳。「那姊姊帶你回家,好不好?」說著,她又要磨蹭小貓。 「不要那樣!」他終於忍不住揚聲。 她怔住,好片刻,才慢慢回過眸,一見是他,大驚。「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一直跟著你。」他苦笑,從她手上接過小貓,放回紙箱裡。 「你做什麼?」她瞪著他的舉動。 「你不要碰它,它身上可能有病。」他溫聲解釋。 「它才剛出生,怎麼會有病?」她想搶回小貓。「給我,我要帶它回家。」 「傳雅——」 「給我!」 她看他的表情,就好像他是某個從她身邊搶走孩子的大壞蛋。 戴醒仁澀澀地尋思。就某方面來說,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壞,當初的確也是他簽了那份流產手術同意書。 「我會把小貓給你,但我們先帶它去獸醫院檢查好嗎?」他試著與她交涉。 「獸醫院?」她顰眉。 「就算它身上沒病,也可以先打預防針。」他柔聲哄她,堅持由自己抱著紙箱。 「你是醫生,每天接觸的病人還少嗎?幹麼這麼緊張兮兮的?」她沒好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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