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不理想結婚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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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人眸光交會,宛如站上擂臺的拳擊手,暗自衡量彼此的斤兩,評估對方的鬥志。 終於,朱湘琳主動開口。「你應該也聽說了,我跟醒仁是好朋友。」 「我知道。」莫傳雅語氣淡漠。「你們是在南美認識的吧?」 「對,我們都參加了無國界醫生的志願服務,是在搶救一名傷患時認識的,那時候我們剛在當地紮營,設備還很簡陋,什麼像樣的醫療設備都沒有,醒仁隨手利用手邊的工具,就為那個傷患動了一場完美的手術,硬是把他從死神手中救回來。」朱湘琳敘述兩人認識經過,話中不掩欣賞之意。「他真的是個很了不起的醫生,而且天生就是該來當醫生的。」 莫傳雅靜靜地聽著,直覺這女人意有所指。「所以呢?」她譏誚地反問。 「所以你不應該那麼任性。」朱湘琳直率地道出不滿。「我都聽說了,五年前你因為意外流產,把過錯都推到醒仁身上,怪他不關心你,你怎麼不想想,他當時正在開刀,哪裡有空分神?你既然身為醫生的太太,就應該懂得體諒他。」 這麼說,這女人是在指責她了,為她的丈夫抱不平,不該受到她無理取鬧的對待。 莫傳雅心一涼,眼潭冰冷,如荒蕪的雪原。「這些都是醒仁告訴你的嗎?」他為何要跟她說這麼多?一個外人憑什麼介入他們夫妻之間的家務事? 「他當然沒跟我抱怨你,但我看得出來,他一直很苦惱。」朱湘琳輕哼,凝定她的眼神,微蘊不屑。「你既然不能體諒他,為什麼不乾脆跟他離婚?」 離婚?! 莫傳雅悚然一驚,幾乎持不住冷淡無痕的表情,收進衣袖裡的玉手,悄悄捏緊掌心。「醒仁告訴你,他想離婚嗎?」 「他是沒有那麼說。」朱湘琳抿唇,似乎更不滿了。「不過你們都分居五年了,在美國,這早就構成離婚的條件了。」 「但這裡是臺灣。」她一宇一句,擲地有聲。「臺灣目前並沒有類似這樣的法律條款。」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你到現在還不想跟醒仁離婚吧?」朱湘琳狐疑地望她。 「你們的婚姻根本有名無實了。」 就算有名無實又怎樣?她管不著! 莫傳雅慍惱地咬牙,她很明白朱湘琳說這些話的用意,這個女醫生恐怕覬覦她丈夫很久了,巴不得他快快恢復自由之身。 以為她會讓他們輕易如願嗎? 「你不懂得醒仁的理想,你們不應該在一起。」朱湘琳繼續不客氣地指教。 「所以你很懂得他嘍?」 「那當然,我們都是醫生,有共同的理想。」 夠了!莫傳雅不著痕跡地冷笑,明眸點亮戰意,炯炯地直視朱湘琳。她並不想表現得像個專制的女王,但也絕不會任由人挑釁,而不加反擊。 「請你聽著,朱小姐,戴醒仁是『我的』男人。」她刻意強調關鍵字眼。「我們到現在仍有婚姻關係,而且不妨告訴你,我不會同意跟他離婚。」 朱湘琳聞言,倒抽口氣。「難道你恨他恨到要一輩子將他綁住,要他翻不出你的手掌心?」 「如果你要這麼想,我不反對。」她神態倨傲。 「你真的瘋了!」朱湘琳驚駭地瞪她,拿她當可怕的怪物一般看待。 這一幕,正巧落入戴醒仁眼裡。他是前來關切莫方詩綺的情況的,不料遇到兩個女人對峙。 「你們在說什麼?」他雖沒聽見兩人對話,卻嗅出空氣中有火藥味,森沉地追問。 莫傳雅凜然望向他,眼底焚燒的火焰,灼痛他。 「你想離婚嗎?醒仁。」 「什麼?」他愣住。 她深深地凝睇他,眼神似怨似嗔,漸漸地,那生氣勃勃的火光滅了,只餘一片蒼涼的灰暗—— 「我不會答應的。」 「你跟傳雅說我要離婚嗎?」 戴醒仁站在跑步機上,一面調節呼吸的韻律,一面厲聲質問身旁的女人。 她站在另一台跑步機上,香汗淋漓,聽出他話裡的不悅,急著辯解。「我沒那麼說,只是問她為什麼不乾脆跟你離婚?」 「你為什麼要那樣問她?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憶起妻子當時的表情,戴醒仁胸口倏地緊縮。 「醒仁,你不高興嗎?對不起,是我不好。」朱湘琳柔聲道歉。 他瞥她一眼,見她眉宇驚慌,又放下身段求饒,冷硬的臉部線條稍稍軟化。「以後別再管我跟傳雅的事了,我們的事,自己會解決。」 「我知道了。」她溫順地應承,深明以退為進的道理。「我答應你不插手你們之間的事,但我站在一個朋友的立場,關心你,問問你情況,這樣總可以吧?」 「你想問什麼?」他減慢跑步機的速度,一面拿起毛巾擦汗。 汗水在他肌肉勻稱的臂膀閃亮如露珠,朱湘琳盯著瞧,幾乎呆了,差點忘了回話。「我是想……呃,我是說,你們兩個總不能一輩子就這樣分居下去吧?總要為這段婚姻關係做個解決,看是要結束還是要繼續。」 「我並沒打算結束這段婚姻。」戴醒仁陰鬱地回應。 「這麼說,你想繼續?」朱湘琳芳心沉落,情緒頓時大壞,但她聰明地不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懊惱。「但你知道她跟我說什麼嗎?」 「她說什麼?」 「她說她恨你,說她要一輩子將你綁住,讓你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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