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歲歲伴君行 | 上頁 下頁 |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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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冒著狂風驟雨趕路,好不容易在日落前進了驛站,沒想到天空又降下了冰雹,一連下了一刻多鐘,教溫歲歲都有些憂心這驛站的屋頂能否支撐得住。 總算在天色全暗前冰雹停了,一家人梳洗過,換了衣裳,用過晚膳,便各自回房睡了,一宿無話。 隔天,溫歲歲早早便起床,只聽窗外風聲呼嘯不斷,大雨嘩啦嘩啦地落下,打得窗橋似乎都有幾分晃動起來。 用過早膳後,一家人坐在花廳內喝茶,溫承翰對著屋外的天色歎息起來。 「看樣子今日只能在這驛站多停留一日了。」 溫歲歲也看了看天色,微微蹙眉,卻沒多說什麼,抓著精神略有些頹靡不振的弟弟,考校他論語的內容。 「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何解?」 溫炫一聽又要考他讀書,登時頭大起來。「姊姊,我的好姊姊、親姊姊,這一路在船上你日日都教我讀書,好不容易上了岸你就讓我歇兩日吧,我這頭好似還暈著呢,腳踩在地上都還覺得晃晃悠悠的。」 他小臉皺成苦瓜,大眼睛眨呀眨的,滿是祈求撒嬌的味道,看得溫歲歲一陣心軟,差點就要允了他。 只是一轉念她又板起臉來,想起原主這個弟弟因早產的緣故自幼便體弱,導致家裡誰都不敢十分拘著他,倒把他養成了爬樹摸魚、上房揭瓦的頑皮性子,就連之前去書院讀書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動不動就裝病逃學。 他可是唯一的男孩子,家裡未來的頂樑柱,可不能隨著他就這樣淘氣下去,否則將來長大了成為只會鬥雞走狗的敗家子,父親肯定心痛萬分。 憶起前世國公府裡她那些只會仗著富貴權勢欺人的兄弟們,溫歲歲咬了咬牙,心下發狠。「再不回答,禁你三日的點心!」 溫炫聞言臉色大變,他素來愛吃甜食,寧可不吃飯也要日日吞上幾塊荷花酥、茯苓糕之類的,禁他吃點心還不如將他關小黑屋算了! 「姊啊,我可是你親弟弟,你如何狠心這樣待我?」溫炫假哭裝可憐,又轉向坐在一旁寫信的父親。「爹,你也替兒子說幾句公道話!」 溫承翰聽姊弟倆這般鬥嘴,胸口的沉鬱倒是散去不少,撚著一把美髯笑起來。「你啊,不學無術,就該你姊姊來治你,聽你姊姊的,乖乖念書。」 「爹——」溫炫拉長了尾音。 溫承翰繼續寫信,裝沒聽見。 溫歲歲則拿戒尺,輕輕打了下弟弟的手背。「這可是我兩日前才教過你的,可莫說忘了,快回答!」 溫炫討不到援兵,沒轍了,只得坑坑巴巴地說明起來。「孔子說,用法制、法制禁令去引導百姓,用、用刑法來約束,這樣老百姓只是因為怕受罰,才去遵守,就沒有了廉恥之心……然後、然後……」 然後後面他就忘了。溫炫可憐巴巴地瞧著自家姊姊。 溫歲歲差點笑出來,勉強忍住,語聲淡淡地提示。「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喔喔。」溫炫想起來了。「用道德去教化百姓,用禮儀去統一百姓的言行……嗯,那,百姓就不僅知道廉恥,也會守規矩了……姊姊,我答得挺好的吧?今日能不能多加兩塊點心?」 「你呀,也不怕甜食吃多了生蟲牙!」溫歲歲拿手指輕輕點了點弟弟的額頭。 溫炫笑得傻乎乎的,不知怎地,自從姊姊那日投糧未遂醒來之後,他總覺得姊姊像變了個人似的,性情開朗多了,也會跟他這個弟弟鬥嘴說笑,不像從前老是一個人悶悶的,令人難以親近,他喜歡這樣的姊姊。 「那多吃一塊行吧?不然半塊?姊姊,就許我多吃半塊糕點嘛。」 「你想多吃也行,不過你得答應我,將今日香姨燉給你的藥膳乖乖吃了。」 溫炫才剛驚訝地跳起身,沉香就捧著一個託盤進屋,上頭正是一盅散發著濃郁中藥味的參竹煲老鴨。 「我不喝藥!」溫炫嚇得往後躲。 「這是藥膳,不苦的。」沉香顯然很明白這位少爺的脾氣,溫和地解釋。「我用了好些時辰,鴨肉燉得嫩嫩的,少爺試試?」 「不成!就算鴨肉再嫩,裡頭也滿滿都是中藥的味道,我不吃!」 「少爺……」 一個躲,一個勸,兩個笑著看戲,屋裡正一團亂時,驀地從屋外傳來一道淒厲的嘶喊聲。 「驛丞在嗎?快來人!」 屋內眾人一凜,面面相覷。 來人是替安州知府送信前往京城的,連續幾個日夜不曾停歇,剛到驛站門口,連人帶馬就整個趴倒在地。 馬匹口吐白沫,掙扎不過片刻就力竭而亡,信差也是臉色蒼白,身上忽冷忽熱,明顯是感染了風寒。 驛站內頓時一陣兵荒馬亂,驛丞忙著喊人去請大夫,又讓驛卒捧來一碗熱熱的薑茶灌進信差嘴裡,溫承翰也在一旁幫忙。 待信差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才抖著唇開口,道出一個噩耗。「江北沿岸發、發大水了,安州轄下幾個縣城都、都遭了災。」 溫承翰與驛丞聞言都是一震,尤其是溫承翰,他即將前往就任的清河縣,就是在安州知府轄下。 「如今並非汛期啊,怎麼就會發大水?」溫承翰焦急地追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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