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愛寵圓圓 | 上頁 下頁 |
六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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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暉倚在牆邊,從多寶桶上取下一個銀嵌八寶的擺件,這是一隻披著百寶彩衣的大象,背上馱著一個白玉瓶,正是俗稱的『太平有象』,寓意著四海昇平。 他擱在手上,若有所思地把玩著,俊眸微斂。「你若知曉圓圓從小是如何一路走到如今的,就會明白她那樣清澈純善的笑容有多麼可貴,她看這世間萬物,總是能見到最光明、最美好的一面……」 溫霖蹙了蹙眉,認真地問。「你不覺得她傻嗎?」 邢暉驀地笑了,將擺件放回架上,笑意明朗,又蘊著些許難以言喻的溫柔。「是有點傻,但她的傻,給了我力量。」 溫霖愣愣地看著邢暉,他何曾看過知交好友向來冷淡從容的眉宇如許深情款款,笑意宛如春泉一般從眼裡蕩漾開來,這就是夫妻之間相濡以沫的情感嗎?他自詡見慣了風月,卻從沒這般去念想過一個女人,在這一刻,他竟然感到莫名的羡慕。 如果有那麼一個女人,明知他要造反也義無反顧地跟著他,那他或許也會愛上她的,或許這輩子就能嘗到了心動的滋味…… 溫霖正悵惘著,一幅卷軸驀地被邢暉擱到桌上,他一愣。 「這是什麼?」 「你打開來瞧瞧。」 溫霖打開卷軸,是一幅手繪圖,看清是什麼後,他刹時驚駭,霍然起身。「這是火槍圖?」 相對於他的震驚,邢暉顯得冷靜。 「是。」 「你從哪兒弄來的?」溫霖簡直難以置信。 數年前,曾有個從西洋那邊過來的傳教士被發現持有火槍,先皇有感於此種兵器強大的威力,當即宣佈成立火器營,由時任工部左侍郎的邢暉負責掌管。 豈料火藥的研製才剛有了進展,邢暉便由於與太子過於親近,遭到先皇猜忌,火器營也就逐漸成了朝廷的冷衙門。 「這是那年我還在工部的時候,一個西域的行商秘密呈獻上來的,只是當時先皇對太子已生疑忌……」 「所以你就先自己把這幅圖暗藏起來了?」 「什麼暗藏?」邢暉白了溫霖一眼,嫌他說得難聽。「我這是為了觀察情勢。」 觀察也好,暗藏也罷,總之有了這火槍圖,若是能順利制出火槍,他們想造反,也多了幾分勝算的把握。 溫霖笑眯眯地尋思,轉念一想,又忍不住歎氣。「只可惜大齊唯有西北邊境才產鐵礦,要制出這火槍來,恐怕還得先跟西北那幾位大將軍拉上關係。」 又一幅圖送到溫霖面前,他愣了愣,連忙也打開看,卻是一幅山區地形圖。 「這又是什麼?」 「桃花村後山,一座杳無人煙的深山。」 「什麼意思?」 邢暉指著地圖上幾個標注的點。「子勤他們在這幾處地方,發現了鐵礦。」 「你說什麼?」溫霖整個傻了。這個鳥不生蛋的鄉下地方,深山裡竟然蘊藏了鐵礦?他不可置信地瞪著邢暉。「你唬我吧?」 邢暉又翻白眼,直接從懷裡揣出了之前子勤交給他的東西,溫霖迫不及待地接過,反覆觀看著這顆夾雜著鐵灰色與棕色的原石。 邢暉解釋。「子勤送去讓專門的師傅分析過了,裡頭的含鐵量起碼十有七成。」 「這麼多?」溫霖更驚訝了。如此富礦,還怕煉不出鐵來打造火槍與其他兵器嗎? 邢暉頷首,又自嘲地勾了勾唇。「其實我曾吩咐子勤等人於民間探訪值得信任的民夫與工匠,如今也該是這些人派上用場的時候了,子勤會安排他們秘密進行開採。」 溫霖聞言,神情振奮,墨眸熠熠生輝。「我就知道你定然早有籌謀,你可總算想通了,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他最是清楚這傢伙有大能耐的,除非他不肯動,一旦動起來,那絕對是風起雲湧,誰還能擋得住! 溫霖樂得合不攏嘴,握拳用力往邢暉肩頭捶了一記,邢暉沒好氣,也不客氣地踢他一腳,兩個男人反正都動了手腳,索性就來回過招起來。 「令尊當了十幾年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又曾任九門提督,執掌京城內城銳健營,如今交出了兵符,裡頭的人馬還能掌握幾成?」邢暉邊打邊問,氣息絲毫不見急促紊亂。 溫霖可就沒他功夫厲害了,勉強招架著,氣喘吁吁地回應,「我爹半生戎馬倭偲,手下自是養出了不少親信,即便退下了,我瞧銳健營裡頭將近半數人馬怕還是能聽我爹幾句話的,便是城外的衛武營也有我爹的追隨者。」 「若是再抬出二皇孫呢?」 「有太子血脈出面,約莫能動搖七、八成的軍心吧。」 「那也夠了。」 「你的意思是……」 「有兵器、有人馬、有正統的號召,此戰,我們不會輸。」 「不會輸,那也不見得就能贏啊!」 「所以,還得再拴一層保險。」 「什麼保險?」溫霖停手,好奇地望著邢暉。 邢暉淡淡一笑。「你想想看,靈鈞當時是如何逃出來的?」溫霖聞言,心念一動,驀地恍然大悟。 怎麼出來,自然就能怎麼進去…… *** 時光匆匆,轉眼來到數個月後。 炎炎盛夏,京城的皇宮內苑,日正當中,曬得人頭腦暈暈,宮人們走在毫無遮蔽的宮道,一個個汗流浹背,卻不得不振作起精神,畢竟他們服侍的是這大齊最尊貴的皇帝及皇室親眷,稍有不慎,便可能落得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只是屋外雖是豔陽高照,皇帝專用的禦書房內卻是一派清涼,牆邊一個闊達三尺的海水龍紋青花瓷缸裡,立著一座碩大的冰塊,雕著仙女向王母娘娘獻壽桃的花樣,既可以送來陣陣涼意,又兼賞玩之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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