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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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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咖哩不辣嘛。」他吃了一口之後問道。 「我故意不放辣的,醫生說你暫時不要吃辣的比較好。」 「喔。」他繼續吃著她的體貼。 「好可惜喲。」她突然惋惜地說。 「可惜什麼?」 「好不容易可以出去玩一趟,結果……」 「一點也不可惜,這是我一直憧憬的假期生活。」他笑得好滿足。 她一聽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了,不過忍不住幽了他一默。「摔傷腳?」 「當然不是。」他對她眨眨眼。 兩人相視一笑,心中一片溫馨。 吃過簡單的晚餐之後,費家齊突然有了作畫的心情。手持著筆,他的神情愉悅極了,感覺好像連手指尖都傳遍了活力似的。 「你想畫什麼?」她站在他身後,望著那還看不出什麼的畫紙。 「畫你。」他低著頭,對著畫紙說道。 「我沒站在你面前,你怎麼畫我?」 「你在我心裡,我就能畫。」他回頭朝她一笑。 她回他一個羞赧的笑容。心湖裡因他這一句話而漾起幸福的漣漪。踱到窗邊,她聽見不遠處傳來鋼琴聲,跳躍的音符恰似她的心情。夜,寧靜、溫馨。 她沒有打擾他作畫,安安靜靜地欣賞著他滿室隨意放置的畫。 「羅浮宮名畫要在故宮博物院展出,一起去看看嗎?」他突然問她。 「好呀。」她又想起他的傷了。「後天你有課嗎?」 「有。」 「你這樣子怎麼上課,要不要請假啊?」 「不用了,我搭計程車去,然後坐著講課就好了。」 「喔。」 聽他這麼說,她也不堅持要他請假了。她接著在書架上發現一本封面十分特別的畫冊,沒有任何圖案的封面,素淨飄逸的藍就是它的全部。她取出畫冊,輕輕翻開第一頁,她看見畫中出塵的少女,那似曾相識的神韻深深吸引著她,她在椅子上坐下,顯然她想繼續細看端詳。 少女似乎也在看她,那眼神牢牢地抓住她,令她的目光久久不能離去。少女真的好美,美得耐人尋味,真的教人覺得她是有呼吸的,隨時可以從畫中走出來似的。 她徐徐地翻開下一頁,同一張臉,不同的是眼神,凝視遠方、哀怨動人的眼神。她繼續往下欣賞,每一頁都帶給她非常不同的印象,不同的震撼和感動。她驚訝地發現,手中的畫冊原來是那少女的專輯。費家齊以不同的角度詮釋少女的神韻,少女的的美麗與哀愁,即便是相同的角度,費家齊畫筆下的少女依然有著不同風采,教人深深為她著迷。 范薑明葳將整本畫冊來回翻看著,整整一本,二十幾頁,全是同一位少女的畫像。 「她是誰?」她的目光還來不及自畫中少女的臉上移開就問了。 「誰是誰?」費家齊聽出她聲音有異,不解地回頭看看她,瞥見她手中的畫冊時,他微微一怔,但立刻恢復平靜道:「我學妹。」 「是——死於空難的那個嗎?」她囁嚅道。 「喔,不是。」他又轉身動著畫筆。「是另外那一個。」 「結了婚的那一個?」 「嗯。」 他繼續畫她,她又重新翻著少女的專輯。 第七章 范姜明葳和陳潔安從同學的夫家走了出來。她們相約前來新竹慰問驟逝丈夫的玉梅。 「玉梅好可憐哪。」范薑明葳的腦海裡還停留著同學家中前一刻的畫面。玉梅伴著年幼的兒子,守在丈夫的靈前,淚水早已乾涸,剩下的卻是教人便不忍多看的哀淒面容。 「她還那麼年輕。」陳潔安也十分感慨和同情同學的遭遇。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怎麼會說走就走了呢?一點徵兆也沒有。」 「就因為太突然了,玉梅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所以一時還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先生剛拿到化工的博士學位,沒想到就這麼走了,對社會來說也是一大損失,真令人惋惜。」 「玉梅辛苦了好幾年,好不容易熬到先生畢了業,日子就要好過了,沒想到短短的幾分鐘內,一切希望都成了泡影,教她情何以堪?」陳潔安想像著一個健康開朗的男人在家門口蹲下系鞋帶時忽然倒下,一倒就沒再起來。那個男人就這樣倒在妻子的面前,做妻子的目擊一切時心裡是什麼樣的感受?沒有任何言語和文字可以形容吧。 兩人沉默了一段路,似在繼續著對驟逝者無聲的哀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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