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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堤旁野草和堤下河水皆被無數道車燈照得刺目。能容下兩部車並行的寬堤,在瞬間被無數輛蜂擁而至的重型機車佔據,暴走族相隔一定的距離,如旋風般飛馳著。

  葛月嚇得喊不出聲音,只覺自己和杜曉雷已落入魔網。一群鋼鐵怪獸已將他倆包圍,範圍正一點一點縮小,震耳欲聾的引擎聲和咆哮聲撕裂了夜空。四周塵土飛揚,她早頭暈了,整個人搖搖晃晃地靠著他。

  他在隆隆轟嗚中扯著喉嚨,用日語對怪獸說他二人是臺灣人,要他們別輕舉妄動,以免製造出國際糾紛。

  怪獸充耳不聞他的警告,一次又一次急駛過他們身旁,他差點被故意伸腿的怪獸勾倒在地。

  葛月在車燈照映下看見地上的血跡。

  「你受傷了!」她的心被鮮血懾住,彎下腰才看見他膝蓋上有傷口。

  「你冷靜一點,先別出聲!」他始終緊摟她在懷裡。

  她不再說話,指甲深深掐進他的手心,任他抱著自己旋轉,與怪獸周旋、僵持。

  不待他們喘息,又一個怪獸加足了油門朝他們沖了過來——

  杜曉雷眼見自己已走投無路,不敢稍有遲疑,抱著葛月滾下了河堤……

  失去知覺之前,葛月聽見遠處傳來了警笛聲。
  「杜先生呢?」

  在醫院裡一醒過來,葛月就焦急地追問護士。護士聽不懂她的話,猜得出她問的是和她一起被送進醫院的杜曉雷,於是帶她去了另一間病房。

  杜曉雷頭部和膝蓋都纏著繃帶,雙眼緊閉,躺在病床上的模樣看來好虛弱。

  「曉雷!」她沖至床沿,緊握住他的手,接連喊了好幾聲。

  護士比手畫腳地要她別激動,傳達了他只是睡了,身上的傷已無大礙的訊息。

  她總算稍稍放了心,不再喊他,但淚已一滴滴落在被單上。

  「葛月……」

  過了好久,她聽見他羸弱地呼喚,急忙將眼淚擦乾。

  「你醒了嗎?」

  「你沒事吧?」他終於完全張開眼睛,反手握住她的。

  「我沒事,我是被嚇暈的。不像你,你是為了保護我才受這麼重的傷。」

  想起在他的全力呵護下,她身上只有輕微的擦傷,感動的淚水又盈滿眼眶。

  「我是男人,應該保護你的,你是需要保護的。」

  「別再講話了,你需要休息,我會一直在這裡陪你。」

  點點頭,他幸福地笑了,幸福地又閉上眼睛。創痛中,他享受著來自一個瞭解自己的女孩的關心。

  隔天上午,杜曉雷立刻打了電話回臺北,交代員工一些事之後,繼續待在病房裡。

  「怎麼辦?你還得住兩天醫院。」葛月一直守在身旁。

  「這樣很好。」他倒開心。「感謝暴走族讓我們可以在異國多流連兩天,整天膩在一起。」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他在她羞紅的臉頰上輕輕一吻,唇剛移到她的唇畔,叩門聲分開了四片唇。

  本以為即將推門而入的是護士,卻聽叩門聲再響,響得較前急促。

  「誰呀?」她邊問邊朝房門走。

  開了門,她看見的是手提一籃蘋果的美麗女子。

  第八章

  「請問你是?」

  「我是來看杜曉雷的。」

  葛月立刻就猜出眼前的女子是林靄梅,不因為她說國語的緣故。她請她入內,無措地回頭看了杜曉雷一眼。

  「怎麼曉得我住院了?」他問逐漸靠近的林靄梅。沉著的口吻使葛月判斷不出他可也有無措感。

  「昨天的夜間新聞報導了河堤上的意外事件。」她省略了細節。雖然他此番前來,尚未去她家探視,但她知道他人在日本。

  「一對臺灣情侶在河堤上遭到暴走族攻擊」的報導使她無法不做聯想。只消打一通電話到警局查詢,她便證實了這對受傷的「情侶」之一是他。

  她接著在床沿坐下的舉動使一直站在一旁的葛月出聲了。

  「曉雷,我出去一下,你們聊。」

  他點點頭,給她的眼神是十分複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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