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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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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思片刻,又說: 「我很仔細地看過那些信,我爸在信上沒寫過『我愛你』三個字,甚至連一個和『愛』沾上邊的字句都沒有。提到最多的就是他的工作,還有就是,他會努力賺錢,為的是要我媽日後能過得幸福。」 「當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說這種話時,就等於對她說『我愛你』。」 「所以你對『她』說過『我愛你』。」她說這話時故意不看他。 想了想,他點點頭。 「你是對她說三個字,還是可以跟這三個字代換的其它句子?」 「可以代換的句子我大概說過幾次。那三個字我沒說過。後來她問過我,『你愛我嗎?』我回答她說:『愛』。」注視她良久,他才又說:「一個字。」 她無法不嫉妒那個「她」,儘管他沒說過三個字。 如果那個「愛」是過去式,那麼她就無權嫉妒;如果不是—— 「在想什麼?」 「我嫉妒她!」她脫回而出。「你為什麼問我,我在想什麼?你應該問我:『你吃醋了嗎?』,你為什麼不這樣問我?你一定知道我的感受,一定知道!」 「你吃醋了嗎?」他立刻就柔聲地問。 「嗯。」她用力點頭。「曉雷,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配不上我?所以你總是容忍我?容忍我的情緒化,容忍我的無名火?所以我要你講故事你就講,我要你停你就停?你甚至把提出分手的權利讓給了我,」她越顯激動。「你知道我現在有什麼感覺嗎?我只覺得你並不真的在乎我!」 「我在乎你,」他也略顯激昂,但很快就穩住了。「我在乎你,真的在乎你。」 他溫柔堅定的語氣又安撫了她。 「對不起,我破壞了夜的靜謐。這樣的夜晚應該只適合傾訴。」她朝他偎近一些。「你知道嗎?一個女人也不一定要對一個男人說『我愛你』才表示她愛他。我的想法是:如果一個女人願意去體會一個男人的痛苦,也願意陪他一起痛苦,更願意幫助他度過痛苦,不管自己是否因此而犧牲,那就是愛了。」 她正在對他說那三個字,他懂。依他現在的經濟能力,他應該可以對她說那些代換的話,但他說不出口。 說不出口,因為他是真的愛上她了。 她正期待著他的反應,然而,行動電話的聲響打斷了她的期待。 這次他沒猶豫。 他不接,而且關機。暫時他只能以這種方式來表達對她的愛。 暫時她也不去忖度,是誰干擾了他們。只願身旁的他,從此在她的生活裡長駐,從這樣一個夜晚開始。 他愛上葛月了,杜曉雷對自己坦承。 當日在花市裡,他就被她眼底那抹冷芒吸引,被她那一句「我從不買紅玫瑰,因為我承受不起這麼鮮豔的色彩」吸引。那種吸引不算是對她一見鍾情。 那股冷芒是那樣熟悉,那句話裡承載的無力感是那樣熟悉,於是他開始為這個女孩子牽掛。 這種牽掛的感覺也如此熟悉。 雖然相處的機會不多,但他幾乎是從一開始就覺得葛月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她瞭解他。 重要的是,她不但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她還陪著他一起痛苦。 這種感情是他不熟悉的,卻是他一直渴望得到的。 「我不能讓我們的孩子像我們一樣,我要他們過衣食無憂的日子,我要他們的生活有保障。」 「這是你的藉口嗎?」 「什麼?」 「藉口,這是你的藉口!」冷芒再現。「你並不真的想跟我結婚。」 「你亂講,我怎麼會不想跟你結婚?從小到大,你的心裡一直只有我,我一定會跟你結婚的。」 「你的心裡也一直只有我嗎?」 「嗯,你都沒變心了,我怎麼可能變心呢?」 她不再說話,眼底又浮現冷芒。 「我們還年輕,過幾年再結婚也不算晚嘛。」他安撫著。 「幾年?你可以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嗎?」 「我不能。」 「那你可以回答我,等你的存款到達哪個數字時,你才要結婚?」 「等那個數字足夠給我安全感、成就感的時候。」 回想至此,杜曉雷長歎一聲。 他和林靄梅之間在類似的,看似平靜的爭執裡已出現隔閡;應該說,加深了隔閡。 葛月說得對。他和林靄梅沒有共同的語言,以致於他在很多年後才知道,林靄梅為什麼那麼心甘情願地要跟他結婚。 他真的辜負了這種心甘情願嗎!他一點也不想辜負林靄梅,是她不瞭解他。 他突然好想見葛月一面,顧不得此刻夜已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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