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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上過兩道菜了,這是幫你們留的,快吃吧。」文倩說著又幫兩人倒果汁。

  「那這一份呢?」世瀅指著另一個空位問文倩。

  「家齊的。」

  「喔。」世瀅忽然又想起一個問題:「對了,他去年從美研所畢業後就在宜蘭教書嗎?怎麼沒去當兵?」

  「他爸爸年紀大,他又是獨子,按規定可以不用當兵。」文倩解答了世瀅的疑問。

  「你們還聯絡嗎?」世瀅試探地問著。

  「偶爾通通電話,交換一下教學經驗。」文倩說話時的表情是愉快而自然的。

  「所以你們算是和好了?」世瀅心中突然浮現一絲希望。

  「和什麼好?我跟他又沒吵架。就是學長愛護學妹,學妹尊敬學長而已嘛。」文倩倒像真的看開了兩人的關係。

  「謝天謝地,佛祖保佑,總算是喜劇收場了。」麗婉幾乎是要歡呼了,想當初這兩人為了家齊的事,製造出一連串驚心動魄的複雜與矛盾,兩人之間的僵局教她著實捏了把冷汗。

  「麗婉,在自己家上班有什麼感覺?」水母問電花。麗婉一畢業就在父親開的公司裡上班。

  「很好呀,肯定不會被炒魷魚,除非我爸的公司倒了。」她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你沒想過到別的公司試試嗎?會不會比較有挑戰性?」世瀅好奇地問。

  「我戀家嘛。」其實麗婉是因為父親年紀大了,她又沒有兄弟,四個姐姐嫁掉三個,於是決定留在公司裡幫父親的忙,頗有花木蘭的孝順精神。

  「我打算先教幾年書,然後再看看吧。」文倩畢業後就申請分發在中壢市的國中教美術,現在住在家裡。

  「你呢?明年結了婚就嫁雞隨雞去美國念書嗎?」麗婉看著世瀅道。

  「我正在猶豫著要不要去美國念書,也許結了婚留在臺灣等他回來也說不定,我媽最近身體不太好。」世瀅忽然有些心事重重。徐槙出國前,她怕他心中有牽掛,於是沒有把這些話告訴他。

  「伯母的身體怎麼了?」文倩注意到世瀅的神情有異。

  「胃不好,老犯疼。」

  「喂、喂、喂,新郎新娘就要過來敬酒了。」經麗婉一提醒,幾個人就端起酒杯,準備起立道賀。

  「慧芸、何恭偉,恭喜、恭喜!」大家齊聲道賀。

  「謝謝各位,下一個輪到誰結婚啊?」何恭偉娶得心上人,好不開心,笑嘻嘻地問著老婆的好友們。

  「應該是世瀅吧。除了我,就屬她最倒黴,肯定是她。」慧芸開玩笑地說。

  慧芸本來一路敬酒下來,都一直保持著新嫁娘的嬌羞與矜持,到了這一桌就原形畢露了。何恭偉也不介意她的口沒遮攔,只要她高興就好,不過摟在她腰上的手用力地捏了她一下,她也順勢拍了他的手,還瞪他一眼。兩人幸福的模樣,羨煞了一群小女人。

  「來——看我這邊。」家齊正要替他們拍下珍貴的鏡頭。

  只剩兩道菜還沒上,家齊這才有空過來跟大家一起坐下。

  「辛苦了。」世瀅慰問他勞苦功高。

  「還好,放暑假了,過來跟大家熱鬧熱鬧也好。」他還真是忙得挺高興的。

  幾個人於是邊吃邊聊,氣氛十分融洽,托慧芸的福,每個人都喜氣洋洋。

  第七章

  寒假中,世瀅和文倩相約在紫藤廬共度一個冬日的午後。

  「好嗎?」世瀅親切地問候著,

  「好。你呢?」文倩一派輕鬆。

  「我也很好。」她微笑著。

  「伯母的身體好些了嗎?」文倩關心地問道。

  「還是老樣子,醫生要她住院做徹底的檢查,她總是不肯。」世瀅的神色十分擔憂。

  「我想今天跟你回去看看她。」

  「嗯。」

  簡單的對話裡傳達了彼此深切的關懷。她們隨意地聊著,沒有特定的主題,但深厚的情誼依舊。兩人都感歎時光太匆匆,壺底的茶葉溶在滾燙的開水裡,在她們的注視下,茉莉花默默無語,剛從泡沫中抬起頭時,好多年竟已過去了。

  「找到你永不動搖的『信念'了嗎?」世瀅意有所指。

  高中時代兩人的最樂是一部百看不厭的電影、一幅賞心悅目的畫、一位永生感念的知己,和一種永不動搖的信念。情竇初開以後,兩人把永不動搖的信念用來暗喻自己心儀的對象。

  「沒有。」文倩搖頭。「你知道我現在最樂的是什麼嗎?」

  世瀅聳聳肩。

  「一群善解人意的學生。」

  世瀅會心一笑。都說現在的國中生不好教,文倩教的是美術,她一定是懂得用真、善、美去陶冶學生的心靈,才會有一群善解人意的學生,才有這新的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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