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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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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寧這才抱住娘親,哀哀泣喚。 「卓大哥,柴烈一點不念夫妻之情是因為他冷血,難道你也跟他一樣?不,你不是這種人,你不是的──」滿右昀亦聲淚俱下,她努力地想喚醒他的惻隱之心。「放了他二人吧,卓大哥,小滿求你……」 卓亦塵豈真是無血無淚之人?他猶豫了,除了憐憫那婦人遇人不淑之外,滿右昀的淚眼相諫教他動容。 「你母子二人可有地方容身?」 見他如此問柴妻,滿右昀又驚又喜,轉身拉著那苦命婦人,道:「大媽,我卓大哥的意思是要放你們逃命,你快告訴我們,你可有什麼地方能去投靠?」 「我可以回娘家去。」她啞著聲回答。 卓亦塵立刻搖頭。「所有柴烈想得出來的地方你都不能去。他今天能派我來,他日定也能派別人來,我這麼說你該明白吧?」 「我明白,」柴妻緊摟著兒子,形容淒苦,一張臉刷白,雙唇直打哆嗦。「我會帶著兒子走得遠遠的,若不是為了這無辜的孩子,我現在就一頭撞牆自盡,馬上化作厲鬼去找那狼心狗肺的東西算賬,我要他不得好死。」 「大媽,你快別說這些了,拾掇拾掇,帶著兒子趕緊逃吧。」滿右昀提醒她。 母子二人無聲地下跪,朝二人磕了聲響頭。 是日,卓亦塵和滿右昀就在該木屋內落腳。 「小滿,你過來。」他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來,兩眼審視著她。 「好。你有話對我說是嗎?」 「嗯。」他看著她坐下。「明天我要出一趟門,你就留在這兒等我。」 「你要上哪兒去?去做什麼?為什麼不讓我跟?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萬一那柴烈派人來找他的妻子,我該怎麼辦?」 「還不到我向他覆命的時候,一時半會兒的,他還不會派人過來打探,所以你暫時還不會有危險,我明天要去辦另一件事,帶著你不方便,你留在這兒我才放心。」 「我知道了。」 「小滿,」他若有所思。「你為什麼那麼篤定柴大媽是清白的?」 「我……我用看的就知道了嘛,她若不是清白的,為何還帶著柴烈的兒子在這兒孤苦伶仃地過日子?她若不是對那柴烈還存有情義,何苦守著這屋子等他?」她索性接著問他:「你明知道他個性乖僻、心思惡毒,為什麼還要替他做這些傷天害理、違背自己良心的事?難道為了替你父母報仇就得這麼委屈自己嗎?你可以不要再受制於他,儘管報你自己的仇去,他又不能把你怎麼樣!」 「你怎麼知道這些事的?為什麼你知道得這麼清楚?」他越來越感困惑了。「小滿,你到底是誰?」 「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反正我不會害你,」她有豁出去的味道。「一諾千金並不適用於你和他之間,你不必那麼迂腐。他是壞人,教你刀法根本沒安什麼好心,不過想利用你替他辦他自己辦不到的事,而且都是些天理難容的事,你這麼一直幫他,簡直就是助紂為虐、為虎作倀!雖然你重承諾,可是卻也稱了他的心,為自己樹了不少仇家,日後有多少人要找你報仇你知道嗎?你真的不怕自己陷進這永無止境的循環中嗎?這樣的日子有什麼意思呢?」她眼瞳中有一抹難掩的悵怨,感歎天底下任何事真的都必須經由親身體驗才能開竅嗎? 「告訴我,你是誰?」他執著地追問。 「卓大哥,」她的口氣稍緩。「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劫一趟鏢?劫回的金銀珠寶全都要給柴烈送去?這是不是你要替他完成的下一件事?」 他霍地抓住她的手。「快告訴我你是誰?否則──」 「否則你會如何?」她哀怨地問。她本來什麼也不會說的,可是在跟他相處了這麼長一段時日之後,她是認認真真地愛上他了,那種感覺和初見他時的好奇、好玩是完全不同的。因為有他,她才心甘情願地留在這裡。她越來越不忍心看他過這種心不由主的日子;不忍心見仇恨在他心中年積月累,造成他極大的負擔,教他無一日安寧;不忍心看他一臉孤遠落寞的神韻,不忍心見他肩上越堆越深切的悲苦……她是如此自責,深切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心中的罪惡感,她希望能改變一些事,就像將霍羽丹從他生命中剔除一般。 「否則明日我一去,便不再回來找你。」 冰冷的聲音教她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我是滿右昀。」淚已成災,立時她就泣不成聲。「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到原來的地方去,」她抽抽噎噎地說著懊惱:「說了你一定不會相信,你周遭所有發生過的事,只要是和我無關的部分全是我寫出來的。」 他聽到這裡便放掉她的手,一時之間似乎很難理解她的話。 「當然,」她補充說明道:「有一些事因為我的出現而改變了,例如你今天本來是會殺死柴大媽母子二人的。還有就是上次在四合院裡受重傷的人本來應該是你,不是我。」 「你在提醒我,你對我有救命之恩?」他一直還無法整理自己亂紛紛的思緒,她教他亂了方寸。他懷疑自己已相信她說的話了。 「不!」她用力地搖著頭。「是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救你那一次根本無法彌補我對你的虧欠于萬一。你活得這麼苦這麼累都是我害的,都是我,都是我……」她又哭出另一波力竭聲嘶。 他不知自己該不該安慰她。一動不動地,他任由她哭得死去活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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