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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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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身就是個麻煩,不想給你也帶來麻煩,你會找到一個更好、更適合你的女孩子。」我希望他能判我出局。 「對不起。品嘉,我不知道自己給你這麼大的壓力,原來我讓你痛苦很久了。」 「不是不是,你別這麼說。」世賢無罪,他體諒的言語令我心疼。 「我的確不適合你,我的愛對你起不了作用。我一直努力維持著你要的距離,可能拿捏得不夠好,才會演變成今天的局面。」 「世賢,對不起。你很好,真的,是我不好,對不起。」 「愛不是不必說抱歉嗎?你左一句對不起,右一句對不起,都在提醒我,你對我只有抱歉沒有愛。」他的柔性控訴引著我的新淚。 「別哭了,你並沒有對不起我,我們都沒對彼此承諾過什麼,其實我一直是有心理準備的。剛才你說到此為止的時候,我並不覺得太意外。」 「你……」「你很少主動打電話給我,也不期待見到我,見了面也沒有特別高興,所以我說自己有心理準備;我知道你不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女孩子,我本以為時間久了情況會有改善……沒想到我們之間還是擦不出火花。」他停了一會兒,「不能說沒遺憾,但是,我也不想強人所難。我情你不願,沒有幸福可言,這一點我很清楚,你不要再對我抱歉了,說多了我還覺得對不起你哩。」 世賢的表情在逐漸放鬆,我卻哭得更厲害。我何德何能,怎麼配遇到這麼明理的男人?他應該怪我呀!我耽他一年多的青春,浪費他一年多的生命啊! 「對不……不,謝謝你。」 世賢笑我。「好了,不要為我難過,你又不是第一個甩了我的女孩子,在你之前,我有一個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最後也跟我說拜拜,我早就有免疫力了,不礙事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可以開始鎖定下一個目標了。」 被我傷到還要反過來安慰我,難為世賢了。願老天把全天下最好的女孩安排給他。 「我會記得你的,世賢。」 「好了啦!我們以後還是有機會見面的,朋友一場,你可不要做得太絕喔!」 「嗯。」 「我也許不能治療你的疑難雜症,不過一定有人可以。但願那個人早日出現你的生命中。」他語重心長,無限期許。 我不語。 他於是試探道:「還是那個人已經出現了?」 「很難。」 「品嘉,不要在自己周圍築那麼高的牆,愛一個人沒有那麼可怕。」 他到此刻才瞭解我?不,也許是此刻我才讓他看見真正的我。 帶著世賢的諒解,我回到臺北。 「我不在,有事請留言。」 「嗨,是我,我回來了,今天我呼吸得特別順暢,臺北的空氣品質好像變好了。明天我要昂首闊步走進辦公室,還要邊走邊唱歌,你說好不好?我要去洗澡了,拜。」 再度暮垂,難得夜這般寧謐,我洗了個好久好久的澡。 吹幹頭髮,我為自己泡了杯高山茶,站在窗前神遊太虛。 門鈴聲教茶水濺濕了我的睡衣。 「誰?」隔著門,我問。 「嗨,是我,我回來了。」 高捷思,我一個多星期沒見著面的上司,原來他的差假已經結束。 「你等一下。」 我換下睡衣,穿了件米色薄呢洋裝,這才上前開了門。 沒等我開口,他已一屁股坐上沙發。我把爐子上那壺水再度燒開,替他泡了杯同樣的茶。 「請喝茶。」 「不錯嘛!今天招待我喝茶。」 我又開始死相,讓他進屋卻不跟他說話。我小小的客廳裡只有一張兩人座沙發,無可選擇地,我坐在他身旁;可以選擇地,我不看他。 他很沉得住氣,陪我靜默十分鐘。他一直沒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我好奇他臉上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我刻意很自然地轉頭看他,卻對上一個溫熱、含情脈脈又飛揚跋扈的眼神。 若不能釋放自己,我只怕也無法自他的眼神中逃脫。來不及端起茶杯的我的手,被他緊緊抓住。 用盡所有力氣甩掉他的跋扈,我跳離沙發。 「去拿鑰匙,我們出去走走。」他如是說。 此刻能離開這個屋子是一件好事。 夜空下著綿綿細雨,細得讓人只能感覺到那股濕氣。 他一路無言。這樣也好,說什麼都不會是我想聽的。黑夜中,我的心正在沉淪,沉淪到無法摸索的黑暗境界,只能隱約感受著不安的來臨。 「憂鬱症又犯了是不是?」 這一句還好,聽了對我無害。 仿佛知道我得了暫時性失語症,他自顧往下說:「這種天氣是滿悶的,人很難不受感染。」側頭看了我一眼,他又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可不可以為我高興一點?」 「沒人陪你過生日嗎?」 「只有何淑敏說要替我慶生,不過我婉謝了她的好意。」 「你沒有家人啊?」 「你呢?你有沒有家人?」 「廢話。」 「所以羅,我當然也有家人,我爸媽和我姐都住在美國。」 「何淑敏也算你的家人。」 「本來是姻親的,不過現在我和她可是一點親戚關係也沾不上。」 「可是她還想到要為你慶生,說不定是想製造機會讓你和她姐姐破鏡重圓。」 「她姐姐就要訂婚了。」 這麼快,果然是速食愛情當道。 「那就是她自己想多跟你相處相處。」 「我跟她在同一家公司上班,相處得還不夠啊?」 「聽說你們吵過架?」我想起他的秘書散佈出來的消息。 「意見相左,有點小爭執罷了,怎麼能算是吵架?你聽誰說的?」 他沒說實話,至少是保留了部分事實。為了保護我,不讓我難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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