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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黑狼山很大,參天大樹圍繞,在樹下燒火白煙不會往上飄,一下子就被山風吹散,不易被察覺山中有人。

  「為什麼還不追上去救人?多耽擱一刻就多一分危險,心瑤一向身嬌體弱,吃不得苦,落在不知名的惡徒手裡,不知要受多少罪,她肯定承受不起。」看到一隊人馬正在生火煮飯,急到不行的宋銀輝忍不住出言催促。

  謝天運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你的妹妹有危險,我的兵活該要送死?要不是連同二十多名侯府侍衛被擒,其中還有與我頗有交情的趙擎,我根本不會帶兵出來,任她自生自滅。」

  聽到這話,他面上一閃怒色,但一想到是妹妹自找的,他又滿臉沮喪。「她也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時好奇才上山,哪曉得山裡的兇險,還有人亂捉人……」

  「你不用解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京城,天子腳下,可以允許她任性妄為,反正有皇上、長公主、昭雲郡主護著,她闖下再大的禍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沒事人一般再次闖禍。」見多了也就不足為奇,她的無知是被慣出來的。

  寵子如殺子,這些慣著她的人遲早要付出代價。

  「我知道不該縱著她,早該盡兄長之責約束她,不過先把人救回來再說,不能讓她在外遭罪,她一個未嫁人的千金落入一群男人當中,只怕……只怕不太妥當。」他不好說凶多吉少,心裡還是盼著妹妹能平安歸來。

  「既然知道不太妥當還放任她做傻事,你這兄長也是糊塗人,皇上都派相公來駐防了,豈會不知一絲動靜,定有暗報傳來才先防範一二,以免錯失先機。」披著銀白色翠紋織錦羽緞斗篷,露出瑩白小臉的原清縈怒聲斥責。

  護妻的謝天運快步上前,攏攏妻子的斗篷,為她系好斗篷兩側的系帶,「山裡冷,不比山下,別凍著了。」

  「沒事,黑狼山像自家後花園,我常來,無妨。」要不是他的要求,她連斗篷都不會披,已經春天了,百花盛開,幾株桃樹也開得繁盛,一片豔紅掛在枝頭,搖曳生姿。

  「小心點還是好的,別大意了。」語氣輕柔的和妻子說完後,他臉色一沉,看向急得坐立難安的侯府公子。「連我娘子這樣的婦道人家都懂幾分道理,你離朝廷最近,難道感覺不到暗潮洶湧,還和令妹一起犯傻,做出愚蠢又可笑的傻事,虧你還是成武侯府少主,舅舅為了你們常年在外打仗,你們竟毫無武將兒女的自覺。」

  真的太不值得了,舅舅的一生戎馬究竟是為了誰。

  「我……我只是沒必要……」他想解釋,打仗是爹的事,他又不走武將之路,朝廷對外的戰事自是無須瞭解太多,只是一開口不由得心虛,若非父親提著腦袋在外征戰,怎有成武侯府一家人的榮耀和光彩。

  「是呀!沒必要,令妹的死活與我們何干,何必要去救她,自做自受,不作死就不會死,相公,我看我們回去吧,別幹了活還被人嫌棄手腳太慢。」吃力不討好。

  「好。」謝天運作勢要調兵回營。

  「等一下,別走,我保證不再多話,你……你們就幫我一回,妹妹要是真出事了我難辭其咎,回京後無法向老人家交代。」

  他指的是昭雲郡主和長公主,兩人特別溺愛宋心瑤。

  謝天運若有所思地看了妻子一眼,見她輕輕一頷首他才又開口。「救人可以,但是不能讓她節外生枝,又給我們惹來旁的麻煩,人一救出她必須立即上船返京,不許尋著名目再來擾人安寧,我真的受夠你們成武侯府的傲慢了。」

  「這……」侯府也沒他說得那麼差,最多門檻高了些,往來非皇親國戚便是達官貴人,少有寒門子弟。

  是從來沒有!

  眼高手低的門房跟主子一個樣,有錢人還不一定能入侯府大門,必須是既富且貴,兩者皆俱備,若是衣著差一點或是拿不出十兩以上茶水錢的窮酸人家,別說見了,門房早就直接轟出去,還言語刻薄諷刺一番。

  當年前來投靠的謝天運便是衣衫檻褸,渾身髒汙,姍姍來遲見上一面的侯爺夫人見了不喜,於是叫人將其趕走。

  但是老管家不走,在門口不斷的高喊侯爺的名字,愛面子的侯爺夫人不想被人議論嫌貧愛富,才讓下人使勁的打,打到他們發不出聲音為止,再丟到最破落的貧民街,滿身是傷的他們只好到山寺求助,並且上山采藥。

  「你慢慢考慮沒關係,我們不急。」謝天運扶著妻子的手往一旁倒臥的枯木坐下,由隨從手中接過羊皮水囊先喂妻子喝口水,而後他再仰頭大口喝水,像是偕妻踏青。

  他沒問過宋銀輝要不要喝,水囊一收便交給隨從。

  你們不急,我急呀!

  「不用考慮,我同意,你們什麼時候要去救人,再晚就來不及了。」

  「總要等斥候回來……」才剛說著,身形瘦小的耗子一頭汗的出現,臉上有幾道細微的刮痕。

  宋銀輝喜出望外的嚷嚷。「回來了,回來了!可以去救人了,我們趕緊走……」

  「急什麼急,我們有眼睛看,好歹讓人喘息一下,你想累死我的斥候?」他妹妹是人,別人就不是人嗎?

  人雖有貴賤之分,但命都只有一條。

  「事急從權,不能有所通融嗎?你帶兵打仗打到一半能說不打就不打,一走了之不成。」他是急了,說得也有些急迫,火燒眉毛的事哪能等一等,提水潑火要緊。

  看他愛妹心切的分上,謝天運抱住妻子肩頭不讓她起身,自個兒站直身子,「來人,給耗子一塊餅和水袋,吃完喝足了再好好回報。」

  「是。」

  一名夥頭夫拿了餅和水過來,不知餓了多久的斥候耗子一手捉餅、一手拿水的大口吃喝,灌鴨似的猛往嘴裡塞,吃急了,差點噎住,又連忙喝水,把堵在咽喉的大餅咽下。

  三兩下吃完了大餅,他又把水袋裡的水喝個精光,這才恢複點元氣,趕緊稟報。

  「將軍,屬下順著蛛絲馬跡一路追過去,對方的掃尾很高明,屬下追到一半就沒路了,是個斷崖……」實在太狡猾了,居然兵分數路造假,害他差點追錯方向。

  「告訴我結果。」過程不重要。

  耗子用袖子抹嘴,神情興奮。「屬下跟著將軍多年還沒把事情搞砸過,於是又在崖邊查探許久,意外發現有條下崖的小徑,屬下跟下去撿到了這個……」

  他伸手一攤,手心多了半截鑲珍珠金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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