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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謝天運笑得淡薄。「舅舅是男人,本就粗心大意,沒想到這上頭,做大事的人不會拘泥小節,因此一到侯府他便把我交給昭雲郡主照料,而他沒待多久就走了。」

  剛開始給過兩個月月銀,但是倒像在打發看門的小廝,一個月只給二兩銀子,比小管事的五兩銀還少。

  後來縮衣減食實在撐不下去,他才賣了幾片金葉子換成碎銀,省著點花用,不用事事求人。

  「侯爺夫人苛待你!」她怒了,為他不值。

  他笑了笑,不說人是非。「不算苛待,頂多是視若無睹,無父無母的孤兒前來投靠,不讓人餓死已是仁慈。」

  昭雲郡主真的沒做什麼,只是冷落,不待見他而已,視他為無物,又不是自己親生的,還擔心餓著、凍著嗎?

  可是她的漠視決定了他在侯府的地位,看人下菜碟的侯府下人見他不受重視後,自然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他就是個外人,融不進這個新家,落難雞進了鳳凰窩,他還能蹦躂不成,只能窩在角落裡自生自滅。

  「哼!咱們以後別去了,什麼金窩銀窩還不如自個兒的窩,原府以前沒嫌過你,日後也是你的家,你安心待著,誰來找都用大帚子掃出去。」之前對成武侯府的人太客氣了,才讓人得寸進尺的欺負,之後要硬氣些,別讓人看輕了。

  只是原清縈不知道,她這廂才想著要和京裡的貴親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各過各的省得相看兩相厭,沒想到世事難料,他們竟很快就碰頭了。

  「好,都聽你的,我負責趕人。」謝天運眯著眼笑,一副有妻萬事足的傻樣,娘子說的都是對的。

  開完牡丹雕花的箱子,接著是雕花芍藥的紅木箱子,箱子內是一隻桃木小匣,匣內放置鑒金絞絲蝴蝶簪子,上面鑲了兩顆米粒大的寶石,匣子下面壓著絛紅色翠紋蜀錦。

  「這一年我投身軍旅,剛當上小旗,俸祿不多,攢了半年才買下簪子和布料……」他小聲的解釋,有些臉紅,東西不是很貴,他省吃儉用偷偷攢下,托府中下人寄出。

  再開海棠花箱子,是謝天運升百夫長的時候,那時手邊銀子多了,買了不少姑娘家喜歡的絹花、珠花,亮晶晶的發飾和蠲子、湖緞、妝花緞、素羅紗、軟煙羅……

  芙蓉花箱子裝的是金銀首飾,滿滿的一箱子全是閃瞎人的金光銀光,沒有別的。

  之後的木犀、臘菊裝得一箱比一箱貴重,已經出現少見的番邦貢物和御賜物件,一件比一件價值不菲。

  「還有前年和去年的呢?想藏私。」她伸手討要欠缺的生辰禮,沒跟他客氣。

  謝天運往她鼻頭一點,轉身從床底下拖出兩口同樣的紅木箱子,一口雕花寒梅,一口是迎春花。「在這兒呢!早就備著,不敢少。」

  「你幫我打開。」連開了六口箱子,手酸。

  「好。」他憐惜的一應。

  其實不開也知道是什麼,他親自置辦,不假手他人,他能信任的人不多,老管家年歲也大了,不好讓老人家太操勞,大半輩子為謝家人而活,也該安養天年了。

  不過他主要也不想老管家知曉太多主子的私事,當年原中源將人帶走一事老管家一直無法諒解,認為原中源因無後的因素偷了孩子,所以不贊成他與原府往來密切,第一口紅木箱子便是老管家親自送到昭雲郡主手中,請她代為處理。

  「咦!你這些……」原清縈驚訝的睜大眼。

  一箱鴿卵大的各色珍珠,粉的、紅的、黑的、紫色的,珠珠堆裡是三尺高的紅珊瑚,顏色紅得像要滴血。

  一箱是累成一排一排的金元寶,橫十、縱十排列整齊,每一錠金元寶有十兩重,一共有一千錠十兩金。

  而每五排金元寶的中間用一斤重的金條隔開,每一行三塊金條,上下十層,三十塊金條。

  一兩金十兩銀的換算,足有十幾萬白銀。

  以一個隻會打仗,沒有家族支撐的後生小輩而言,這真是大手筆了,叫人咋舌。

  「前年我升二品將軍,跟著魏將軍去打海賊,沿海村子普遍都窮,也就魚蝦多到吃不完,可我又不能送你海魚大蝦,送到都餒了,正好聽到海裡有珍珠,我一得空就下海撈貝,大半年挖出你看到的一口箱子,兩株珊瑚是順手采的,想你應該會喜歡。」

  他就是遊擊軍,哪裡有仗打就往哪去,不管是上山下海還是整軍前往邊關,皇命一下立即調動。

  「傻子。」海水多冷,他也不怕凍壞了。她拿起一把珠子往丈夫身上扔去,惱他仗著身強體壯不知愛惜。

  一顆、兩顆、三顆……謝天運身手敏捷的全接下了,笑呵呵的用手捧著送到妻子面前。

  「不傻,想到你心就熱了,多采幾顆給你當彈丸打樹上鳥兒。」

  她原本想揮手將他手上的珍珠拍掉,表示不悅他玩命的舉動,可是手一舉高卻紅了眼眶。「以後不許幹這種傻事,要不然再不理你了。」

  一說完,她將珍珠收下,無比珍惜地撫了撫。

  「是是是,不做了,你不讓我做的事就不做,別給我掉珍珠呀!」他取笑地抹去她眼角的金豆子,女人的眼淚是珍珠,顆顆都珍貴。

  「珍珠是我的。」她一語雙關。

  謝天運把放珍珠的寒梅箱子鑰匙給她。「金子是我打完海賊後皇上賞賜的,黃金千兩,千頃田地在京城,兩座莊子,不過我和皇上商量了,將千頃田地的賞賜換在長洲。」

  他一說,她就明白了。

  「你不回去了?」她指的是京城。

  長洲縣與塘河縣相鄰,相隔不到兩日的路程。

  他一笑,意味深長。「如果我辭官了,娘子養不養為夫?我只要喝粥配鹹菜足矣,很好養的。」

  辭官?她微驚,隨後目光澄淨。「你是我原府的贅婿,我不養你誰養你,我是家主,沒有你說話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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