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贅婿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可是那面相一組合起來看就有點刻薄,細眉太長、額骨過高、兩頰內凹尖下巴,再配上目中無人,看誰都是低等人的眼神,明媚豔色硬生生減了三分。

  不過兩人站在一起看來還是一道好風景,過往船隻都會有人探出頭瞧上兩眼。

  「快了。」河水清澈,能看見河裡的魚群游來遊去,大的有臂長、小魚約小指大小,河面上反射著粼粼波光。

  「你從三天前就說快了。」到底還要多久,她都不耐煩了。

  看似謙和的男子搖著繪仕女撲蝶褶扇,笑迎撲面而來的微風。「要有耐心,別心浮氣躁,既然都決定坐船南下了,你還急躁什麼,要不是你中途下船遊玩,我們早就到了。」

  為了她的一時興起,他們在一個叫浣花鎮的地方待了三天,當地有個頗富盛名的花神節,她一個外鄉人居然盛氣淩人的說要參選花神,讓人為難的說只限本鎮人,鎮外之人只能參與盛會。

  為此她氣得大鬧一場,還對參賽女子評頭論足,說人家醜、醜人多做怪,醜成這樣也敢出門,連鎮長之女都嫌棄得一無是處,最後她把全鎮的人得罪光了,他們一行人被憤怒的鎮民趕出鎮。

  這麼丟臉的事他生平第一次遇到,全拜他任性刁蠻的妹妹所賜,若非坐的是自家的官船,只怕也會被丟下船。

  「哥,這事都過去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提,一群不知好歹的人,我早晚……」哼!什麼花神節,她還不稀罕,哪天叫人把花神廟給拆了,看他們選什麼花神。

  「早就怎樣。」宋銀輝倏地一收摺扇,目光沉沉。「你真的以為有皇家血統就高人一等嗎?有郡主封號的人是娘不是你,出門在外別擺高門貴女的譜兒,免得惹禍上身。」

  「哥!你不要一直念我成不成,打從出京後你就跟我過不去,老覺得我會闖禍,你到底看我哪裡不順眼了,難道要我跳船遊回去?」這是親兄妹還是撿來的,一開口就沒好話。

  他又打開扇子拇了兩下。「你本來就不該出京,那人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你,你一去,他不知道又要自請調往何處,想要他回去的希望十分渺茫。」

  偏偏她一鬧娘就點頭了,不顧曾經的嫌隙讓她上了船,也不想想她對人家做過多惡劣的事,連他這個當哥哥的都看不下去,暗中幫人逃走,這才有今日煩赫一時的聲望。

  生性驕橫的宋心瑤臉色不快的嚷嚷。「誰人無過,那時候我還小嘛!你們就該讓著我,我也就說話難聽點,叫人大冬夜潑濕他的棉被和衣服而已,這點小事有什麼好計較的,值得小氣巴拉的一提再提嗎?」

  她沒有一點愧疚,反而認為別人小題大作,小孩子難免會鬧點不愉快,她是侯府千金,在自個兒府裡為什麼不能肆意妄為,她娘是昭雲郡主,外祖母是長公主,齊眾人寵愛的她本來就高高在上,在京城根本沒人敢得罪她,可是突然間多了個窮鄉僻壤來的表哥,問他話也不答,找他陪她玩一樣不理人,罵他他當聽不見,用鞭子抽才有一點反應,因此她一有不快便找他麻煩,讓他當她的出氣筒。

  「小事?」他輕哼,對妹妹的無理取鬧感到無力。「他高燒不退是誰的過失,要不是你鬧得太過,差點把人害死,爹也不會帶他去軍營,整整兩年多不回府,爹娘也因為此事失和,直到如今還相敬如冰,不曾同房。」

  娘跟妹妹的性子是一模一樣,死不認錯,不論做了什麼都認為是別人的錯,她們怎麼可能會做錯事,所有的指控全是汙酸、空穴來風,有人妒嫉才往她們身上潑髒水。

  爹是正直的人,剛正不阿,有著武人的忠義,他不能忍受妻女背著他做出不仁不義的事,外甥第一次上門求助時居然棍棒加身將人打出去,而後他將人尋冋又百般冷待,讓他愧對死去的胞姊。

  「好啦!我不會再犯了,你看我不是改了很多,沒再對人冷言相向,還不時的送湯送茶水,噓寒問暖,我自認做得令人無從挑剔了。」雖然不是她親手燉的補湯,但心意到了,讓丫頭端著親自送到面前,她連親娘都沒這麼殷勤。

  那是表弟今非昔比,御賜二品武將,否則以你的心性看得上人家嗎?「我也懶得說你,既來之則安之,這一次你不能再任性,凡事給我忍、忍、忍,忍不了也得忍,塘河不是京城,沒人會慣著你的臭脾氣。」

  面有不甘的宋心瑤悶聲一應。「知道了,囉嗦。」

  他一歎氣,望著青山映綠的河上倒影。「去把你的東西收拾收拾,真的快到了,過了天水渡口就是塘河碼頭,到時候再找人問問,讓趙侍衛長去軍營請人,他們是舊相識,濤弟應該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

  宋銀輝是成武侯宋劍山的長子,嫡出,母親是長公主之女昭雲郡主,他口中的濤弟便是謝龍濤了。

  趙侍衛長原本是成武侯的親兵,跟在他身邊十五年了,本已是從三品的雲糜將軍,卻自願跟隨侯爺左右,不打仗時便是侯府侍衛長,與謝天運曾並肩作戰過,為軍中袍澤。

  「真的嗎?別再騙我,秋瞳,快吩咐下去,要上岸了,別落了什麼沒帶上。」終於不用再晃了,暈船真難受。

  「是的,小姐。」一旁長相端正的丫頭福身行禮,她行不擺手、動不搖裙,低眉斂目,拘謹到近乎無趣。

  不過成武侯府就要這樣的丫頭,幾乎千篇一律長得平凡,毫無半點美色,說不上醜卻也不是貌美女子,只要稍具姿色便會被打發到莊子上去,無法近身侍候主子們,尤其是男主子。

  「哥,你可是我親哥哥,不能再嫌棄我,在表哥面前多幫我說說好話,以前的種種隨東流水流走,我能看上他是他的福分,不是誰都能高攀得上成武侯府的。」她話中仍帶著高傲,明明是她待字閨中求著人娶,可她卻認為是別人求著她,而她勉為其難的點頭,給人家一個攀高門的機會。

  她不認為此行會落空,反而想著該如何刁難,一家有女萬家求,她不設下重重難關怎麼顯得她貴不可攀!

  宋銀輝看了妹妹一眼,看她仍死性不改的樣子,他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自己作死自己受,沒人幫得上她。「前方就是塘河碼頭,準備靠岸。」

  遠遠看見一處地約百畝的碼頭,碼頭上有不少人在走動,有的正在搬貨、卸貨,有的站在停泊區正在幫下船的人帶路,搬運家什和箱籠,還有等著載客的馬車、驟車、牛車,有篷的、無篷的,以及擔著擔子賣吃食和一些小玩意兒、地方特產……

  成武侯府的大船便是官船,船一靠近便可看出官大船也大,碼頭停靠的船隻和官船一比較,明顯的差別叫人無法忽視,更別提穿著一致的侍衛們。

  因為緯夫們不像以往搶著上前拉客,一個個都采觀望態度,船客不叫喚便不好主動吆喝,不過有一個人例外。

  「你們有官府通文嗎?」

  虎背熊腰、長得壯碩的男人往前一站,他穿著無袖短襖露出肌肉債起的粗臂,左手臂外側有個「霸」字的紋刺。

  「停靠碼頭要官府通文?」這倒沒聽過。

  面有訝色的宋銀輝站在船板,從上往下看著頗具氣勢的男子,而男子身後四、五個扛著扁擔或是腰纏粗繩的搬運工,年紀由十來歲到五十來歲都有,似乎以男子為首。

  「你這是官船吧!」年約三十歲的男子拍拍插在腰上的斧頭,目光帶著審視和銳利。

  「是官船。」

  「哪家大人的?」看起來油水不少。

  「成武侯府。」勳貴。

  他一聽,微怔了一下。「成武侯府?」

  「找人。」他說出此行目的。

  「找誰?」塘河縣境少有他不認識的人。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