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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一開始她並未察覺他的存在,單純的以為是母燕回巢的風翅聲,輕得幾乎不可聞,他精妙的武學修為高出她甚多,是她再練一輩子也到達不了的境界,故沒能發現他潛伏在外。

  若非幼燕的唧呼聲過於急切而引起她的注意,她恐怕遭人白看了一場戲仍未有所察,失了偷兒的敏銳和輕巧,輕而易舉的被他瞞天過海。

  「那是其次。」在見到她之後,先前的顧慮已經不重要了。

  「說、重、點。」儘管她生性冷情,但碰到慢郎中的他,她也忍不住動氣,她有種被戲耍的感覺。

  「你有點急躁,要不要我開帖藥除鬱祛火?」瞧見她手心倏地收攏似要捏碎玉珮,眼露笑意的柳縫衣不禁流露出一絲對她的憐惜。

  終歸是自己人,理應好生照顧。

  「不要故意激怒我。」嫩如鶯音的嬌叱略微揚高,她柳眉倒豎的滿布怒意。

  若說他存心打破她心底的冷牆,那麼他是得逞了一半,向來不將情緒表露于外、冷得陰沉的羅蘭衣怒目橫視,冷火鬱積胸口不屑回頭。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對一般人而言具有相當大的影響力,面皮清淨未上任何偽裝的她不輕易以真面目見人,為的是避免日後的諸多麻煩,偷兒可不想留下線索堵死後路。

  輕笑聲流轉,他踏進房內輕觸她的秀髮,「寒夜玉麟傳媳不傳子,你說我該怎麼稱呼你才好?」

  既然她霸著不肯歸還,那他還有什麼好說的,順著她嘍!

  「你要我!」怒意沖腦,羅蘭衣秀麗的身影驀然一轉。

  柳縫衣的笑意突然凝結,起伏的心脈為之停頓,驟然衝擊的緊縮來得快速兇猛,讓他幾近失神的無法言語,深睿的眸底僅能收容她的翩然倩影,再無人能進入。

  由她的側影可知她容貌端雅清娉,不失一位秀外慧中的嬌娉佳人,他以為她只是姿色中等而已,不若國色天姿之容,令他在意的是她的冷性子而非容貌,美與醜不足以構成心動的條件。

  但他錯了。

  眼前的女子冷靈有慧,妍而不佻,清媚帶豔卻不過份濃膩,眉間剛毅不失柔和,寒眸雖冷,卻輕漾著一絲明媚,輕易的勾動他不曾為任何人波動的心愫。

  她怎麼忍心將自己的美遮掩,令大地失色,百獸嗚咽呢!

  「你不該生得如此魅惑眾生,你讓天下男子如何是好。」她的美將引起紛爭,不管她願不願意。

  「你話太多了。」貌美之人何其多,她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

  手裡握著寒夜玉麟的羅蘭衣微顰蛾眉,一時的興起竟成燙手山芋,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捨棄心不甘,收著心不安,當初看它頗得眼緣心起盜意,纖指一勾便易主品玩。

  誰知卻蘊藏一層進退兩難的含意,讓她生惱得不知該拿它怎麼辦才好,盜到手之物豈有歸還之理。

  「收了我柳家的傳媳信物你便是柳家人,再稱呼你一聲姑娘似乎有所不妥。」他在心底喚了她一句蘭兒。

  「橋歸橋、路歸路,休要逾越。」她絕不承認他口中所言的事實。

  她是賊,不是受禮法約束的閨閣女子,世俗典範她一概不理。惱怒的羅蘭衣杏眼圓睜的冷視,一副要剮他幾刀的模樣。

  「娘子此言差矣!你我姻緣已定,怎能當是兒戲一場。」他神情嚴肅的端正面容,眼底微露取笑的戲謔。

  是她自投羅網走入他的懷抱之中,他怎好失禮的忤逆祖上的美意,紅線一牽千里相聚,她實在怨不得人,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你叫我什麼?!」他竟敢……竟敢……

  「娘子。」柳縫衣語氣輕柔的低喚,一點也不以為意地忽視她眼底的怒意。

  「誰是你娘子,嫌舌長福厚嗎?」她倏地揚手一攻,泛黑的指尖暗藏致命毒素。

  身一移,他以一招游龍戲鳳擒住她施毒的腕心,眼露譴責的扶住她的細腰。「姑娘家出手別太狠,真有損傷何其忍心。」

  「人命輕賤,世上少你一個不足為惜。」羅蘭衣略微掙扎的想擺脫他的禁錮,惱羞地酡了粉腮。

  「娘子誤解為夫的意思了,我擔心施力不當誤傷了你,我會不舍。」輕笑的撫弄她的發,他眼中多了絲憐寵。

  清媚的嬌顏染上豔紅,怒紅了雙眼的羅蘭衣厲聲喝叱,「你再說多一句無禮之言,小心背後不長眼。」

  暗箭隨時發,毒牙毒蜂不及女人心。

  「娘子可是在關心為夫的安危?」他做出深受感動的表情,看似文弱的臂膀卻緊扣著她急怒的身子。

  柳縫衣的外表給人敦儒溫厚、不勝風霜的文人樣,舉止清雅不似武人的狂傲輕狎,言談溫和不失謙謙君子氣度,藥箱一背仙骨嶙峋,彷佛飄然的柳絮般不堪奔波,稍一起風就有可能將他擊倒。

  行醫濟世並非他一開始的意願,師承老怪醫吳老子門下,受其薰陶漸成氣候,日學醫術夜習武,兩相並進勤勉向上,不消數年便學有所成,將古怪老人的一身所學盡為所藏。

  時局紛亂,宦官干政,民弱國虛的大宋朝廷重文不重武,誅殺功臣下文字獄,朝綱不振一黨獨大,致使百姓民不聊生,貧病叢生,有志之士不願為官,甘為淪落草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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