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寄秋 > 盜梅 | 上頁 下頁 |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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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話短說只有一句,四君子看上的是御賜血玉觀音而非血玉蟾蜍。」夠簡單扼要了吧!別再拿他的脖子開玩笑。 「血玉觀音?!」果然。 眉頭一沉的龍衛天臉上浮現冷厲戾色,雙瞳映出駭人的驚芒,他橫目冷視的掃過敗事的手下,隨即拂袖地揚起清冷嗓音。 「胡管事,失職者扣薪半月,柴百擔、水百缸,晨起蹲三時辰馬步,沒扎實底子不算,違者罰刑加倍。」他頓了頓止住胡管事的張口。「還有,不許求情。」 哀嚎聲立起。 §第二章 花開春日曉,杜鵑啼三更。 誰家粉娃勻香粉,半夜偷來胭胭紅。 腮邊一坨酡,唇角一點豔,月光照出小花旦。 哼一首曲兒,撥兩條弦。 來年嫁個狀元郎。 口裡哼著江浙一帶的小曲,看來消閒的小丫鬟紮了兩根小辮子在耳後甩來甩去,悠哉地拿著掃帚清理樹上的蜘蛛網,順手敲下兩顆半生不熟的梅子。 什麼望梅止渴的大道理她可不懂,巷尾的夫子不是說過有梅堪折直須折,千萬別等它掉光了再來拾,十個有八個被鳥兒啄空了。 所以她要先下手為強讓梅子死得其所,不要平白便宜了那些專吃嗟來食的飛禽,止她的渴總好過掛在枝頭空相思。 瞧!今年的梅子長得可真好,豐潤有澤鮮得誘人,雨水充足顆顆飽滿,香味尚未散開來已叫入口內生津,恨不得先摘一顆往嘴裡塞。 光是在底下看就已經受不了,不趕快咬上兩口怎麼成?管東管西的管事准會嘮嘮叨叨地念得她耳朵長繭。 不過她是左耳人、右耳出,他定下的規矩一大堆她一句也沒記牢,反正他還會不厭其煩的一再重複,記不記得都無所謂,誰會注意一個在梅樹下偷懶的小婢。 「天哪!好澀,舌頭都麻了。」她還是頭一回吃到這麼難吃的梅子。 奇怪,她家的梅子甜得像蜜化在上頭似的,怎麼這株老梅樹結的果苦澀不堪,外皮好看卻不中吃,騙得她口水流了半缸。 不管了,被騙也只有這回,她要報仇。 長相清秀的小丫鬟作賊似的東瞧西瞟,兩朵小小的笑花掛在頰邊,那雙看起來純真帶憨的眸子骨碌碌地轉動,正準備幹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她把袖子一撩卷了幾圈,兩手握緊掃帚的杆選定目標,以一陣狂風掃落葉的姿態拼命往上攪動,仿佛與它有不共戴天之仇。 咚!咚!咚…… 一顆、二顆、三顆……梅子咚咚地往下落,然後梅子旁剛長出來的新芽馬上要掉不掉的連著枝,像在哭泣。 一地的梅子有的完整,有的半裂,有的摔得不成形,跟暴風雨掃過的模樣相去不遠,潤澤的果皮如今只剩下滄桑,讓人看了好不心傷。 但是一旁笑得好不開心的小姑娘一臉得意,裙擺一拉開始抬起害她澀口的小果子,打算要將它們毀屍滅跡。 不能生吃就拿來醃漬,她不把這一樹梅子吃光光怎能甘心,她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非要它們貢獻給有用之軀、滿足口腹之欲。 「梅子,你地掃好了沒?大廳的桌椅還沒抹……抹……我的天呀!你……你居然……你……喔!我要暈了,你……梅子……天、天要塌了,我一定是看錯了,那不是梅子……」 翠衫婢女捂住胸口,口齒不清的連連後退,沒人聽得清楚她在嘟噥什麼,驚惶失措的不敢相信自己會親眼目睹慘劇發生。 梅子她竟然摘了梅子,她不知道梅子是不能摘的嗎?沒有上頭的吩咐誰也碰不得呀! 可是她不僅摘梅子,還用敲打的方法,讓好好一株梅樹變得面目全非、毫無生機,堡主要是怪罪下來可沒人擔得起。 連胡管事都會一道受罰,承受天大的怒氣呀! 這梅子真是害人不淺! 「阿瞞姐,你到底在說什麼,梅子不是梅子,我是梅子啦!你認不出來嗎?」天要塌了呀!那她得找個地方將梅子藏起來。 「我知道你是梅子,你摘了梅子。」曹瞞手指微顫地指著梅子裙兜裡的生梅。 「不是我摘的,樹那麼高我哪爬得上去。」她搖頭否認摘梅子,表情正經得恍若此事非她所為。 「不是你摘的還有誰,明明在你的裙子上。」她看了一眼高高的梅樹,不確定是否與梅子有關。 不知死活的梅子用腳踹了梅樹一下,得意揚揚地讓她分享戰果。「是我敲下來的,厲害吧!」 「敲……敲下來。」曹瞞的唇色倏地一失,眼睛差點翻白地揪著她耳朵。「厲害個鬼,你怎麼不把自己的腦袋敲一敲!」 她夠狠,不用摘的直接一棒子敲個精光。 頭疼的望了枝葉稀疏的梅樹一眼,曹瞞心中的驚嚇無法以筆墨來形容。那是堡主特地從江南移植到北方來的梅種,可卻硬生生的毀在梅子手中。 前年好不容易結了果,但因尚未適應水土而結果不豐,請來花匠重整接枝才稍微有些成果,去年的結果量大為增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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