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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五月的揚州城百花盛開,綠草如茵,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美不勝收的江南風光一覽無遺,豔絕三峽無顏色,叫人詠歎。

  “東岡更姜茅齊,好都把軒窗臨水開,要小舟行釣,先應種柳。束籬護竹,莫礙觀梅。秋餐堪餐,春蘭可佩,留待先生手自栽。”

  應嘲風微笑地一點她的鼻。“沒想到你也會附庸風雅,吟起沁園春。”

  “哼!你當我愛招搖呀!我從不知道遊湖是絕頂無聊的事,才念首詩打發時間。”

  什麼培養感情嘛!她還特別在舫上置了一張白玉箏,心想游湖定有名妓隨行,美酒佳餚擺上一桌,兩旁有童子服侍再配上天籟之音,定是快活似仙。

  等上了畫舫一瞧,她才失望地驚覺上當。

  手邊只有半斤菱角,那還是在岸旁嘴饞隨手一買,僅有的一項零嘴。

  湖上波光雖多嬌,但對一個自幼在揚州城長大的人而言,早就看膩了,沒新鮮感。

  “你還是適合在岸上數銀子,遊湖這等優閒事還是等你滿頭華髮再說。”唉!她是奇人,奇怪的女人。

  “只怕到那個時候我已走不動,只想賴在床上等死。”她寧可和銀子待在一起。

  “不許瞎說,你走不動我背你。”應嘲風一手摟著她,一手指剝菱角喂她。

  莫迎歡張口一咬。“那你保重點,不要早我一步去謁佛祖。”

  “好些年沒到揚州,景致不變,一樣美如詩中畫。”倒是城裡繁華似錦,街道變化甚多。

  “明月光,胭脂湖,山色映綠波,一片江山。你是風沙黃土居,才會覺得江南嫵媚。”少見多怪。

  莫迎歡彎下腰,試著要舀湖中水淨面,鎮鎮一身熱。

  “小心!別掉下去。”他手一撈,將她護在懷中。

  “都是你出的餿主意,看來看去都是水,看得我眼都花了,實在無聊得緊。”

  風暖雲淡,偌大的湖面只有一艘畫防,著實冷清得令人昏昏欲睡,她根本提不起精神來應對,渾身懶洋洋地沒有力氣。

  而且一大早就被吵醒,婉兒雖是盡心盡力不讓他踏入繡閣,但是她能拿一個武功高強的江湖人怎麼樣,只能眼巴巴地讓人堂皇而入,無從阻止起。

  她很清楚他買下畫舫純粹是想討她歡心,可惜她無福消受,空負他一番美意。

  “下月底就是我們的婚期,瞧你過這麼懶散,真是為難丈母娘為你採辦婚禮事宜。”

  “你要覺得老人家太操勞要幫她分憂,小心我娘找你拼命。”她可比新人還熱呼。

  應嘲風為她把滑落的髮絲撥到耳後。

  “人家成親是件喜事,你倒是樂得輕鬆。”

  喜?她可不這麼想。“你那個師妹還不走呀!她有雅量留下來喝喜酒嗎?”

  “我沒和她談過,府裡府外忙著辦婚禮,她應該很清楚。”他不想多生事端。

  “清楚是一回事,甘不甘心又是另一回事,就怕醋海生波橫了心,倒楣的可是我。”

  嫉妒的女人最可怕,尤其是那女人還有一身好功夫,她可不願當斷頭新娘,喜事變喪事。

  “何大、白二兩位前輩武功不弱,你是有福之人,何必擔心。”她的幸運,連他都詫異不已。

  她幾乎可以說不用吹灰之力,冥冥中自有仙怫庇佑,凡事順得離奇。“明搶易躲,暗箭難防,哪天我有個差池,記得找你師妹算賬。”不吠的狗會咬人。

  “又在胡說,還有我保護你呀,沒人敢傷你的。”應嘲風笑著吻吻她通紅的臉頰。

  太過自信,往往是致命傷。莫迎歡在心裡想著。

  “好了,不說廢話,我們上岸吧!我熱得臉都發燙了。”真該置把油傘。

  他瞥了一眼白玉箏。“你不打算彈上一曲?”

  “哈!你當我是揚州才女呀!攢錢我在行,其他姑娘家該會的我六竅全通。”

  “啥?!”

  “一竅不通。”

  應嘲風會意地一笑。“那你辛苦地搬張箏上來幹麼?讓我誤以為有耳福可享。”

  “全是你的錯。”

  “噢!說來聽聽。”反止她就是有辦法頒倒黑白。

  莫迎歡開始板起指頭數落他的不是。

  從清晨擾眠說起,他不體恤她體力不濟硬拉著她來遊湖,還怪他沒情趣,不懂營造氣氛,天熱連個打傘的丫環都不帶,比她還小氣……

  “沒有四大名妓在一旁飲酒作樂倒也罷了,好歹也擺些茶點淡酒作作樣子,想聽殺豬聲我奉陪,可惜那白玉箏不要我這主人。”

  這小妮子真是會異想天開,他是帶她出來散心,怎會召妓狎玩。“白玉箏世上罕見,你從何而來?”

  “江南名妓蘇小小從良前送給我當臨別禮物。”這是她的恩客特別為她訂做的。

  人一從良,以前種種便不願再回想,白玉箏沾染太多不堪回憶,所以她才選擇割愛,送給五音不全的音癡。

  “你和……妓女有往來?”應嘲風的語氣中有一絲不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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