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胭脂夫人 | 上頁 下頁
二十五


  於香婕一怔,沒想到向來懶得搭理她的妹妹竟然一口承認,毫無遮掩,一時半刻間竟不知如何回話。

  「我屋子裡是有個男人,你想怎麼樣?」一點也不怕人知道的于香檀聲線平和,靜靜地看著心緒紛亂的庶姊。

  「你……你真的……藏了……」男人!

  她面露訝色,不敢相信確有其事,這下子她有得鬧了,定讓二妹吃不完兜著走。

  「你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我何不乾脆認了,沒必要為這件事拉扯。」她不想鬧,十個人有十種不同處理事情的方式,就看對方能不能承受接下來的後果。

  「你居然還能面不改色的站在這裡,半點愧疚之色也沒有,和男人不清不楚是多大的事兒,簡直丟光了我們於家的顏面,你……」她手一比,作勢要破口大駡,把人往死裡逼,她等這機會等很久了,可是……

  「仔細留心你要說的話,如今府裡的開銷都靠我娘的胭脂鋪子,若是你不小心說錯話,下個月的月銀就沒了。」要拿捏她還不容易,扣住她的命門就可。

  人都有弱點,打蛇打七寸,一招斃命。

  「你……你威脅我……」她怒不可遏。

  于香檀笑著撣撣衣袖上看不見的灰塵,細語輕聲。「我是在告訴你銀子的用途,不想受制於人就要手中有錢,可惜咱們爹不是做生意的料,要不你也不用過得緊巴巴的老想找門路挖銀子,卻又處處碰壁。」

  「……你不怕我把你偷藏男人的事說出去?」她不信她真的不在意,說不定是以退為進、故弄玄虛。

  「儘管去說,我沒攔著你。」若在京城中,她或許會避諱一些,一些迂腐的衛道人士口水多,亂噴亂飛。

  可邊城一帶民風剽悍,雖仍有男女大防,但沒京城那般看得重,何況他和她是未婚夫妻,他的不請自來早就成常態,也沒什麼大不了,于香檀底氣足得很,一點也不擔心她大肆宣揚。

  「你……你……」於香婕氣弱了下來,沒有方才的得意洋洋,以為能翻身耍大旗。

  「清秋,從下個月起就不給大小姐月銀了,老爺拿多少銀子回來養家都充入公中,若有剩餘再撥給玉真院。」這是偷雞不著蝕把米的下場。

  「憑什麼,我是你姊姊,你有什麼資格停了我的月銀,這於府不是你在當家,咱們爹還在,輪不到你做主!」聽到要停了她的月例銀子,氣瘋了的於香婕扯開喉嚨大叫。

  「憑我娘的鋪子會賺銀子,府裡的支出全由我娘支付,而且你口口聲聲說我們不是一家人,那我又何必腆著臉和你親近?一個屋簷下住著兩家人,你們過你們的,我們過我們的?井水河水兩不相犯。」涇渭分明,互不相干。

  「我們是同一個爹,你是想逼死我和我娘!」她面帶恨意,像要衝過來將人狠咬一口。

  「是姨娘,你生母只是個妾。」要不是她娘心軟,她早使計將鄭玉真攆到莊子上,哪容得她白吃白喝裝柔弱,把她爹哄得不知東南西北,竟頻頻向她娘要錢。

  這事她還沒處理呢!就一段時日沒盯著,安分一陣子的鄭玉真又開始作怪,剛入門那幾年索要的銀子花得差不多了,鬧起窮來又憋出壞主意,一下子說衣服舊了,一下子又是該換新簪子了,嚶嚶低泣日子過不下去。

  渣爹沒錢,她便向當家主母伸手,哭訴著沒活路,人家的女眷一身綾羅綢緞,手戴玉環,頭簪金釵,出門不是大轎便是馬車,婢僕簇擁,她連支細簪子也戴不起,被人笑話寒酸。

  為了這件事,渣爹發了好大一頓脾氣,硬是從她娘那裡拿了幾百兩銀子,轉手又給了鄭玉真一大半,哄得她眉開眼笑。

  雖然這和過去自不能比,她們母女大手大腳慣了,不過蚊子再小也是肉,想到沒有月銀可用,於香婕氣得往清淩院裡沖,她要把姦夫拉出來,既然都鬧得難看了,索性撕破臉。

  「那個男人呢!出來,躲躲藏藏算什麼,不敢見人的窩囊廢!」

  「大姊姊!」她瘋了嗎?居然大喊大叫的找男人。

  「不用理她,讓她去丟臉出醜。」漫不經心的于香檀拉住弟弟,不讓他受池魚之殃。

  「可是……」真讓大姊姊找出男人呢?

  二姊姊的名節不就完了,他怎麼能坐視不理。

  「看戲就好。」有人想自尋死路,她何不成全。

  看戲?心裡鬧得慌的於潤渝坐立難安,伸直脖子往裡頭看,他實在沒法安下心,引頸眺才一眨眼功夫,一隻烏鴉……呃,是一個人從屋子裡被扔出來,四腳朝天跌坐在地,隨即有一名卓爾男子走了出來。

  「本公子像窩囊廢?」老虎不咆哮都被當家貓了。

  「二姊夫?」於潤渝驚呼。

  「不,你不是窩囊廢,你是吃軟飯的。」補刀大隊于香檀不客氣的在他身上插刀,直往兩肋捅。

  被說是吃軟飯的柳笑風眼角一抽。「吃你多少,十倍還你。」

  「還有住宿費、柴火使用費,我家大桶的出租費——」染上藥味了她不會再用,得買只新的浴桶。

  她每說一樣,他眼皮就動一下。「以我們的關係還需要見外嗎?日後我的就是你的,不分彼此。」

  于香檀不客氣地比出三根手指,表示三千兩,她有自個的小廚房,三餐自理,不與人同桌同食,柳笑風住在清淩院這些時日的吃食便是出自小廚房,因此沒人知道他尚未離開。

  飛來飛去的男人是戰一等人,他們負責扛糧食入府。

  秘而不宣是不想讓人知曉他正在拔毒,以防萬一走漏風聲,所以知情人越少越好,以免引來殺身之禍。

  畢竟還有個城主夫人在,她可不樂見長子身體痊癒,她用盡心機策劃多年,為親生兒子鋪路,若是柳笑風不死,她兒子如何上位,儘管柳向天曾說過城主之位只能柳笑風接任,但她才不信人真的死了他會把手中權勢交還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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