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胭脂夫人 | 上頁 下頁
十二


  「不是,但……」如果他不嫌棄,她願為妻妾,只求他一世憐愛。綠袖盈盈的眸中道盡心中所思。

  「你是府裡的丫頭?」

  「也不是,我……」她只是戀慕他的小孤女,今生除了他之外,眼裡再無其他人。她在表露情意,只願與他比翼雙雙飛。

  「你既不是本公子的夫人,又非府裡的丫頭,憑什麼自做主張要留下,我救了你還得養著你,你根本是得寸進尺,不把本公子放在眼裡。」她比死皮賴臉的于香檀更可恨,至少于香檀直接了當的明說她要什麼,不像眼前女子惺惺作態,欲擒故縱。

  「不是的,公子,我只是想報答您……」她已經無處可去了,唯有他才能拉她一把。

  「沒必要。」他買條狗都不只十兩銀子。

  「可是……」有恩不報枉為人。

  柳笑風冷笑著招手,十名護衛立即現身。「你認為我需要人侍候嗎?三代以內的家生子多不可數,要你一個來歷不明的孤女,是你傻還是我蠢,就為了可憐你而讓你近身。」

  他不會把命放在別人手上,何況她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更入不了他的眼。

  「嗚……嗚……」她淚眼迷蒙,掩面輕泣。

  綠袖原本出身秀才之家,心氣有點高,非高門大戶不入,說了幾門親事都黃了,認為對方配不上書香門第的她。

  後來母親生病花光家中積蓄,最終藥石罔效而病故,接著父親又病倒,賣掉唯一的屋子籌錢買藥,她兩個哥哥見家裡沒錢便帶妻小離開,剩下她一人侍候湯藥。

  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少食無藥的情況下,她爹也沒了,為了早日安葬親父,她只得插草自賣。

  但是鎮上的潑皮見她貌美便調戲,說些不三不四的話讓她氣惱萬分,又動手動腳意圖欺辱,走投無路的她只差一步就要咬舌自盡以保清白。

  就在此時一錠銀子丟至她腳下,一名侍衛模樣的男子替她教訓了潑皮一頓,她才能順利讓父親入土為安。

  「香檀妹妹,她就交給你了,要留要趕都隨你。」抖什麼抖,他還不能喚她一聲香檀妹妹?他們本是未婚夫妻,把這麻煩丟給她處理也不為過吧。

  于香檀冷不防打了哆嗦,一粒粒的小疙瘩從手臂冒出來,「笑風哥哥,她是跟著你的,我不好擅專。」比噁心,誰怕誰,放馬過來。

  柳笑風橫了她一眼,似在說「幹麼叫哥哥」,他隔夜飯都快吐了。「人我是不會帶回柳城的,你若是缺個打雜、漿洗的粗使丫頭,不妨給她口飯吃,省得她纏上我。」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也就一個不管事的內院小姐,買人這種事哪做得了主,還是問問我娘,看她缺不缺掃園子的下人。」自己招惹的麻煩別想丟過來,她不是城主府的管事婆子。

  「即然你也不想沾手,那就把人丟出去,看著礙眼。」何必為了一個不重要的人生氣,他自個都朝不保夕了,還管他人死活。

  在柳笑風眼中,像綠袖這種見樹就攀的人是可有可無的螻蟻,直接捏死便罷,何必遷就?他自己的命隨時都可能沒了,哪有心思在意別人活得順不順心,贈銀一事不過是一時興起,誰會放在心上。

  「要丟讓你的人丟,好人你當,壞事由我做可不行。」她才不當代罪羔羊,平白惹來怨恨。

  「戰七,沒聽見少夫人的話,無關緊要的閒雜人等全掃了。」下次絕不再多管閒事,順手而為都能攀上來,可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見利趨利的人已無羞恥心可言。

  「是。」

  十名侍衛中的其中一名往前一站,作勢要將哭哭啼啼的綠袖帶走,她也機伶,立即淚眼婆娑的抱住救命恩人的腿,苦苦哀求,讓一臉冷硬的侍衛不知是先掰開她的手,還是連人帶主子一起拖。

  「噗哧!」

  天呀!太好笑了,多有愛的畫面,她頭一回見識到什麼叫「抱大腿」,還抱得真有架勢,叫人歎為觀止。

  「香檀妹妹,你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這麼丟臉的事居然被她瞧見,准會被她笑上好幾年。

  「笑風哥哥,妹妹我見識少,眼界不高,為人膚淺,這樣的……趣事還是第一次見到,請勿見怪,當我是看笑話的人便是。」他也有今天呀!人間處處有報應。

  聞言,柳笑風臉黑一半。「戰七,你還不動手。」打算讓他出醜多久?

  「主子,她抱著您的腿……」戰七十分為難。

  「扳開她的手。」這麼簡單的事也要他教嗎?

  「是。」這女子太不知羞恥了,少城主是她能高攀的嗎?

  一見高大的陰影靠近,自認為小有姿色的綠袖放聲大哭,哭得梨花帶淚,悲苦惆悵,嗚嗚咽咽的訴說悲慘遭遇,還說她孤苦無依,再無生路,如果柳笑風不收留她便要一頭撞死。

  如果對方是男子,戰七絕對不會有絲毫猶豫,一掌將人劈暈帶走,可面對一個哭得楚楚可憐的女子他卻遲疑了,打哪都不對,綠袖還刻意將胸口對著他,真的很難將人抓走。

  十名侍衛從戰一到戰十都幸災樂禍的看戲,他們都十分慶倖被挑中的不是自己,戰七比較倒楣,誰叫當初是他先看見賣身女綠袖,一時不忍才央求主子停下馬車施以援手。

  因此他是自做自受,無事惹來一身腥。

  「等等,為什麼要撞死在我們於府,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死死到他家門口,別留下晦氣。」人死在這裡於府不就成了凶宅,日後再有個什麼邪祟,還不傳出鬧鬼傳聞。

  于香檀不信鬼神,但敬畏,前一世的她大火都燒上身了,全身遭火吻的她痛不欲生,誰知眼前一黑,香水大師喬淡雲再一睜開眼,竟成了手小腳短的不受寵嫡女,親爹還巴不得她死了乾淨,好把嫡女身分給了庶女。

  所以說,冥冥之中有些東西雖然看不見,但不見得不存在,心存善念自有天佑。

  「男主外、女主內,是你不留人,當然要尋你討公道,她要撞讓她撞便是,一會兒我讓戰七給你洗地去。」辦事不力的懲罰,洗一地的血水好叫他明白自己的無能。

  「不行,萬一她陰魂不散變成厲鬼,半夜找上我怎麼辦?明明你才是逼死她的罪魁禍首。」她不扛罪,誰人造的孽誰去擔,她想一夜高枕無憂,無夢無擾到天明。

  柳笑風似笑非笑的勾唇。「你不是賊大膽,還怕一隻鬼?上回你還差點把我打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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