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藥田小姑娘 | 上頁 下頁 |
二三 |
|
「那你們為什麼不把人捉起來,放任他們為非作歹?」她故作天真的偏著頭,利用瘦小的外表「童言童語」。 若她不說,真像八、九歲的丫頭,反倒她身後壯實的牛豐玉倒顯得比她年長,說是哥哥也有人信。 餘主簿乾笑著撓撓耳,擺出嚴肅的官架子。「他們不是土匪,是本縣城的殺豬戶……」「青天大老爺收賄嗎?」她一臉無知的問。 「嘎?!」余主簿冷汗直冒。 他收賄呀!在衙役當差的誰不會收個三、五兩的孝敬,只要沒犯什麼大事,手一抬就放過了,可是這不能提呀!大家心照不宣,只能做不能說,暗暗收些好處。 余主簿家就常收到鄭家兄弟送來的蹄膀、三層肥肉和一些應景的節禮,他還誇過這幾人上道。 「不然遇到有人行惡為何不秉公處理,好像有心袒護似的。」官字兩張口,上口吞錢,下口要命。 「哪……哪有不辦理,是要先瞭解來龍去脈,不好先入為主驟下評論。」哎呀!這汗怎麼越流越多,他沒事湊什麼熱鬧非要來瞧瞧,想爭個擒匪的頭功好平步青雲。 「大人不曉得他們是慣犯嗎?同樣的事可能不只一次,你們怎麼也不管管,我和我弟弟年紀小,只想賺個三餐溫飽而已,這樣也不行嗎?」她佯哭的抽起鼻子,有模有樣的扮起悲苦小姑娘。 牛雙玉悄悄伸手往弟弟的腰肉一掐,弱聲的喊了一聲哭,牛豐玉淚珠兒直直落,哭得好不傷心,引人唏噱。 他是真哭,並非做假,因為姊姊掐得他好痛,他痛到大哭,覺得好委屈,他們是親姊弟嗎?下手這麼狠。 「可憐喔!沒爹沒娘的孩子就是命苦。」賣櫛瓜的老婆婆說得不大聲,但有耳朵的人都聽得見。 一人開口,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落井下石,誇大的描述适才的情形,加油添醋的群起攻訐,沒人為鄭家兄弟說一句好話,全在指控他們昔日的惡言惡狀。 誰沒被鄭家惡人斥喝過,誰少吃了一點虧,他們平時就不是好相處的,若是說上兩句不中聽的話,輕者被砸攤,臭駡幾句;重者還會動手,狠踹兩腳,讓人不要多管閒事。 「就是呀!人家好好的擺攤,偏要來鬧……」 「真是太不要臉,瞧人家小姑娘多可憐,弱不禁風的,還好意思對人家下手……」 「不過十文錢的攤費,三天一市集,就算占了一個月,十次才一百文,多賣幾斤豬肉就回來,何苦為難這對姊弟。」 「哎呀!鄭家兄弟也不是頭一回幹這種事,上次賣魚的老漢和他孫女不就是一文錢也沒賺到,還倒阽了攤費和一簍魚?最後一老一少抹著淚走掉,直說活不下去,要回家上吊……」 「對對對,還有之前賣油條燒餅的父子,整個攤子都給掀了,油鍋倒了灑在身上……唉!那才是真慘,當父親的沒多久就死了,小兒子為了葬父,賣身給人當奴才去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把餘主簿搞得非常頭大,他不快的瞪著還想求情的鄭家兄弟,心裡仍有息事寧人的意思。 「都給本主簿安靜安靜,待我問明白了再說。」他先平息眾人,再把鄭家兄弟撈出來,還想吃塊肉油嘴。 「人證物證倶在,還要問?大人不會收了別人的好處,要吃案吧!」有刺的骨頭也咽得歡? 被這話噎到的餘主簿當下有下不了臺的難堪,惱羞成怒的沉下臉。「我不是大人,只是個小主簿罷了,你一個小姑娘見好就收,不要胡攪蠻纏,你再鬧我就捉你蹲大牢。」 看出他有意私了,不肯主持公道,牛雙玉聲音略微一揚。「土匪行徑不能告官,那要律法做什麼?大家都占山當土匪算了,地也不耕,田也不種,坐享其成等天上掉銀子。」 「你……刁民。」口齒太伶俐了,叫人招架不住。 「主簿大人不管,我可以去找知縣嗎?知縣不受理再找上知府,若是知府也兩手一擺,不顧百姓死活,我乾脆去告禦狀好了……」 「你、你……」越說越荒唐,一點小事也要告禦狀,她以為皇上是她說見就見的嗎?真是戲看多了。 餘主簿正想著如何為鄭家兄弟脫罪,趕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就不信一個半大不小的丫頭他還應付不了。 這時,一道低沉的笑聲從後邊傳來,他一聽見這熟悉的聲音,當場就慫了。 「呵呵呵,誰都可以去告禦狀,只要敲響登聞鼓,再把自個兒弄得半死不活、血流不止就成,不過也不到那麼嚴重的地步,還有本官在。」為官者當愛民如子,解百姓之苦,為民分憂。 「大人……」余主簿面上一訕,拱手作揖。 段青瓦面容冷肅的一揮手,示意要他不用行禮,但一轉身又是一張笑臉。「小姑娘,膽兒不小,居然敢戲弄官差,殊不知謊報也是有罪的,擾亂地方安寧的罪可不輕。」 「我哪有戲弄官差,實話實說也有錯?」牛雙玉不服氣的扁著嘴,她最討厭當官的。 有錢座上賓,無錢莫進來。 「你指稱他們是土匪?」知縣大人段青瓦眼神一掃,抵死不認的鄭家兄弟直搖頭,搖得頭都快斷了。 「敢問大人,不告而取的偷兒叫什麼?」想搶她的銀子便視同破門殺父的仇人,輕饒不得。 「賊。」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窮兇惡極、搶人財物的,又稱什麼?」她設了個套兒請人跳,不怕人家不入甕。 「土匪。」啊!陷阱。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