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一品天師 | 上頁 下頁
一五


  劈啪一聲,無人的亭子後方,一高一低兩道人影立於花叢中,地上裂成碎片的小木幾,乾果撒落一地。

  「你不能多撐一會兒嗎?我還沒看過癮呢,好歹你也是師父的弟子,怎麼弱得教師妹汗顏。」她出門都不敢稱他為二師兄,他還是到西遊記中當拿著九齒釘耙的二師兄,符合他看中不中用的形象。

  一拭滿頭汗水的宮仲秋笑得像要殺人。「你在太湖石花紋椅上塗了什麼,還特意指定我非坐那位子不可。」

  她不以為然的聳肩。「不過將十斤花椒剁碎,泡在水缸裡一日一夜,再用慢火熬成半碗水,十斤花椒的精華全在那張椅子上,你不用感激我,師妹的小小心意而已。」

  「你……你用了十斤花椒?!」她這仇報得真夠嗆,不知不覺地讓人生受了一遭。

  難怪他初坐下時沒什麼感覺,坐得越久,又麻又辣的勁道便由下往上沖,滲過布料直達皮膚,再由皮膚蔓延到身體各處,全身像著火似的熱了起來,猶如坐在烹鼎上。

  宮仲秋一張臉時黑時青,偶爾還出些慘綠,可他還是談笑自如的揚著煦陽般淺笑,教人看不出他一肚子火焰正熊熊燃燒。

  「你沒喝雞湯?」胡翩翩訝然。

  「明知加了料誰還肯下肚,你當青崖道長的弟子是光長個頭不長腦的傻子嗎?」又不是神農嘗百草,以身試毒。

  曲款兒拐著彎又損了宮仲秋一記,他曾嘲笑她平胸、個矮,人不長個光長腦,一腦袋瓜子的陰謀詭計,這會兒她回敬他一箭,個高有啥用,榆木疙瘩一個。

  「不可能,我明明……明明看他喝了……」不相信的胡翩翩有些失神,口中念念有詞。

  「狐狸眼睛不夠利,隨便來個偷天換日就瞞過你了,我師父有個酒葫蘆被我借用了,我瞞天過海的藏在二師兄的袖子裡,他仰頭一喝,其實是將雞湯倒入葫蘆內。」怎麼簡單的手法居然還會上當,不是有一說狐狸是世上最有靈性、最聰明狡猾的動物嗎,怎麼蠢笨如牛?

  客居的廂房內,青崖道長偷得半日閑的欲品嘗珍藏多時的美酒,酒一入喉立即噴出,黑線三條橫過左額,他搖了搖葫蘆,百思不解裡頭的酒為何變味了,竟然有雞湯味,而且都餿了。

  曲款兒口中的「借用」實則是發動了術式中的「隔空取物」,她的借其實是偷,事先未告知,事後未稟明,因此青崖道長毫不知情愛徒隨性而起的惡行,正尋著酒變質的原凶。

  「小姑娘,你怎麼知道裡頭下了東西,看你年紀小小還有好多年可或,飯多吃閒事少管才會長得大,快快閃遠點,別來送死。」她說著,十指弓成爪形,十根尖細的利爪瘋長,足足有十寸長。

  「你……你不是翩翩……」嘴唇發白,看直了眼的宮仲雲駭然地盯著她變成獸爪的雙手,手背上滿是雪白細毛。

  「原來你也來了?哼,這場戲演不下去了,本來我還想窩在你懷裡叫叫屈,讓你把你三弟親手送到我跟前,任我為所欲為呢。」她高喊一聲「非禮」,這府裡信她的人會有多少?

  只是一切太順風順水了,順的讓她失去狐狸警覺性,她的自負讓她低估了人的智慧,以為她輕輕招手就能任其擺佈。

  「為什麼?」他悲憤地一咬牙,口中滲出腥濃的血腥味。

  狐狸的天性不認為自己有錯,只有計謀被揭穿的惱怒。「想必你已聽了好一會兒,用不著我再重複一遍,文曲星是天上星宿,授天命而來,我要他的天授天命助我修煉。」

  「你要吃了他?」真是太可惜了,她出來的太早。

  胡翩翩用鄙夷的眼前一睨。「要是能一口吃了我何須煞費苦心,藉由術法引水下起大雨,將宮二爺留宿在我屋裡。」

  「那該用何種方式引渡天命?」曲款兒不恥下問。一旁的宮仲秋因她的上進,臉色變了三變,先紫後青,接著轉為黑。

  「男女合歡,一點一滴引入我體內,歷經九九八十一次合體才能全部吸取,文曲天命我一次承受不起,小姑娘,你問得太多了。」胡翩翩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再次犯了輕敵的錯誤。

  梳著雙丫髻的曲款兒不管從哪方面看來都是個孩子,根本不具威脅性。

  「喔,九九八十一次啊,我二師兄真有福氣,美人英雄配成雙,你們請便,我就不湊熱鬧了……」啊,誰拉她後領,想活活勒死她不成,她在做善事該有善報。

  「收、拾、她——」宮仲秋咬字咬得特別重。

  「我們拜的是同個師父,我會的你怎麼會不會呢?二師兄,自己處理。」她拿喬的說。

  「我學是的劍術不是斬妖除魔。」他以為學好劍便無人傷得了他,可是他錯了。

  「一劍刺下去也會流血,別浪費所學。」她十分鼓勵他一試。

  「劍殺不了她。」他有自知之明。

  「誰說不行,我的劍就行。」她抽出背後的金錢劍。

  「小師妹,你要趁火打劫嗎?」她的意圖相當明顯。

  曲款兒露齒一笑。「擋劫也要賺點零花,小師妹很缺銀子。」

  「五千兩。」一口價。

  她當然缺銀子,因為她太會吃了。

  「成交。」

  沒有任何招呼,神色一變的曲款兒面色清冷,兩眼如冰刃般冷然,由純銀所鑄的金錢劍直指胡翩翩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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