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一品天師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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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她身後交錯背了四把刀劍,記得沒錯的話,一把是殺鬼的桃木劍,一把是除妖的金錢劍,從不出鞘的是月石打造的誅仙劍,霸氣十足的橫刀是斬魔刀,一刀揮下能斬魔。 小小的個頭還不及他肩頭高,背著四把刀劍跑來跑去不累嗎?她才十歲,有必要急著斬妖除魔? 看到她累瘦的小臉,一股無名的怒氣從宮仲秋心底升起,他就是看不慣那舍她其誰的拼勁,好像其他人都是多餘的,可有可無,是她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的過客。 「反正十八地獄有師兄你一份,到時師妹我去觀看你過刀山、走劍海,開膛剖肚、睡釘床時你可別哭,師妹怕會笑出聲。」他做的孽可不比她少,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對名義上的師兄妹大概是前世的宿敵,打第一面就互看不順眼,也不知道誰先惹誰的,一鬧起來便不可開交,好像火摺子遇著打火石,明裡相安無事,私底下暗箭橫掃。 或許是從第一次見面時便結了仇吧。 那時是曲款兒剛拜入青崖道長門下的第二年,小女娃換乳牙,門牙掉了一顆,說起話來口齒不清,有點小漏風。 而那年宮仲秋十歲,碰上小師妹沒吃飽飯一臉「老子不爽,離我遠一點」的神情,讓好不容易有個可人師妹好疼的二師兄有意示好卻碰了一鼻子灰,心腸本來就黑的他當下也沒好臉色。 越鬧越僵的關係自此打了死結,無從解開,兩人每一回碰面都不歡而散,不是你削我兩句,便是我放兩隻鬼與君共舞,你來我往戰意澎湃,誰也不肯順著梯子往下爬。 宮仲秋笑曲款兒人小鬼大,老氣橫秋,人沒桌子高已成一代妖姬,曲款兒的還禮是送了一道黃符在他屋裡,當時的他是未經人事的童男,那活兒卻高高舉起一整天,嚇得祖母張氏趕緊為他準備七、八個通房丫頭。 不過他拒絕了,咬著牙硬在冷水裡泡了十二時辰,事後因受了風寒高燒不退,一條小命差點葬送。 因為此事,青崖道長足足兩年不敢再帶小女徒到宮府拜訪,就怕鬧出人命來,幸好宮仲秋也是硬氣的,未將兩人間的鬥氣告知府中人,因此只當他是單純受了涼,被邪物纏上。 「夠了,夠了,你們兩個都給為師消停,讓我這耳朵清靜些。」吵得他頭都發疼了。 一柄佛塵看似毫無力道的輕掃,一道強勁暗流朝鬧得正歡的兩人中間切斷,不傷人,卻讓人心脈微震。 虛懷若谷,高手是深藏不露的,說的正是始終如老仙翁一般的青崖道長,他骨子裡的水有多深無人能知,文能說文解字,五行八卦,算歷數術,武能安邦定國,行軍佈陣,一劍平江原,刀法劍術樣樣精通。 青崖道長就是個絕世高人,年過半百才想到要收徒授業,卻又閑雲野鶴的建了道觀而不顧。長年雲遊在外,甩了手逍遙自在,天地間自成一家。 「是的,師父。」宮仲秋宛如無事人般退至一旁,少年面容有著寵辱不驚的氣度,神色泰然。 「師父,看你這力道可見老當益壯,下回那只雞腿你就別和徒兒搶了,徒兒這身瘦的,得多吃些肉來補,不然長不高呀!」她也常驚訝這一身特異體質,吃再多也不見增肉。 說她瘦,還真沒人敢回一句「胖了」,曲款兒的話語一出,宮府大門口眾人的目光全往她身上送,小小的身板前後分不清,但皮膚光滑得有如水洗過的嫩筍,水嫩水嫩的,好不晶瑩。 若非熟稔的知情人,誰會相信這麼個小人兒能吃下與她等重的食糧,外表分明是餐風露宿餓出的瘦弱身子,風一吹即倒,她沒三兩肉的身子骨向來欺世,受騙者不計其數。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青崖道長苛待她,不給吃、不給喝的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小小年紀硬逼她練什麼術式,像她這般大的姑娘都在閨房裡描紅繡花,哪會苦命地背著四把劍,四處跟隨老道士遊歷? 「去去去,盡是來減我壽的前世仇人,沒一個心眼長正的。」輕一點長佛塵一揚,六歲大的男童走上前。「老二呀,這是為師剛收的徒弟,叫石磊,小名石頭。」 「師父,弟子在府內排行第三,為免稱謂上混淆,你老直喊弟子的名字吧。」一說完,他解下隨身玉珮遞給神情羞怯的十師弟,當是初次相見的見面禮。 宮家夫婦老來得子,三十多歲才生下他,上有大他十五歲的長兄宮仲文,以及年長十二歲的二哥宮仲雲,還有數名庶兄、庶姐,他是這一輩最小的孩子,甚為得寵。 兩位兄長成親多年,各有一妻數妾,子女若干,平日相處和睦,父親為知州知府,享三品官祿,長兄是大理寺卿,二哥是翰林院編修,一府數人皆為有品官身。 而他是少年英才,頗受其外租,也就是當朝宰相宋東璣看重,十歲已是秀才,十二歲中舉,如今十五歲的他打算近日進京科考,狀元之名舍他其誰,宰相大人早有安排,一心培植他成人上人,接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爺之位。 他的道路已預定,不出意外的話,他的前途無可限量,日後定成國之棟樑。 更甚者,皇上已備下數位容貌出眾的公主,就等著他一朝成名好賜婚,大寒皇朝並無駙馬不入仕只領虛職的規定,照樣能封侯拜相,上陣殺敵,以其才智貢獻一己之力。 「就你為這凡塵俗事囉嗦,像你小師妹多好,看什麼說什麼,從不拐彎抹角地讓人猜,這點你得跟她學學,雖然她氣死人的本事和你不相上下。」都是令人牙疼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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